中国古代集权专制统治的特征之一，就是权力的行使随心所欲，缺乏程序性。君主喜怒无常，臣下动辄得咎。朱元璋为了巩固自己的政权，不惜采取流血的手段，洪武十三年(公元1380年)杀胡惟庸，洪武二十六年(公元1393年)杀功臣蓝玉，被牵连为胡党、蓝党而遭杀的人数达四万人左右。洪武十五年(公元1382年)的空印案、洪武十八年(公元1385年)的郭桓案，两案连坐被杀的达七万人。朱元璋当皇帝的40年中，曾4次有计划地诛杀大臣。人杀得多了，甚至连办案的官员也没有了，朱元璋就让那些被判死罪的官员戴着脚镣、手铐坐堂办案，办完案后又押回到死囚牢去。
朱元璋野蛮残暴的程度超过了历史上其他任何帝王。朱元璋的残暴统治造成了朝廷内极度恐怖的气氛，官员人人提心吊胆。以至于清晨朝官们上朝的时候，都要和妻、子诀别，吩咐后事。如果能活着回来，便全家庆贺，算是又多活了一天。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中，臣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疯卖傻，以求苟全。御史袁凯、外戚郭德成就是以此苟全性命的。
一、袁凯吃“狗屎”
有一次，朱元璋欲杀一批人，命袁凯将案件报送皇太子复审。皇太子主张从宽。朱元璋问袁凯：“我欲杀之，而太子主张宽免，你认为谁对？”袁凯回答说：“陛下要杀是守法，皇太子要宽免是慈心。”朱元璋认为袁凯耍滑头，两面讨好，不觉勃然大怒，要将袁凯治罪。袁凯一见，吓得要死，情急之中，心生一计，便突然假装疯癫，眼睛一翻，在朝堂上胡说八道起来。朱元璋认为袁凯是装疯，说：“疯子是不怕痛的。”于是叫人拿木钻刺他的皮肤。袁凯咬紧牙关，忍住不喊痛，还嘻嘻直笑，瞒过了朱元璋。朱元璋觉得袁凯可怜，没有治他的罪，派人送他回家。袁凯捡得一条性命，回到家中。但袁凯认为朱元璋绝不会就此放过他，因此派家人常常在外打探有无陌生人到此，并先做了准备。
朱元璋果然不相信袁凯是真疯，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他也不打算治袁凯的罪，于是派使者去召袁凯回京城做官。这位使者来到袁凯家中，不见袁凯，问其家人，家人回答说主人在后花园。使者来到后花园，只见袁凯脖子上戴着铁链，蓬头垢面，趴在篱笆边捡狗屎吃。袁凯见有人来，便瞪着眼，对使者唱“月儿高”的小曲。使者见了这般情景，心里也非常难过，回去如实向朱元璋报告，朱元璋也感叹不已，从此再也没有理会袁凯。其实袁凯哪里吃的是狗屎，他知道皇帝要派人来侦察，预先叫家人用炒面伴糖稀，捏成节节，散放在篱笆下，一见生人来，就大口大口地吃，看似很恶心，实际上味道好极了。袁凯由此骗过了这位暴君，保住了性命。
二、郭德成装疯
外戚郭德成是郭宁妃的哥哥。一天，郭德成陪朱元璋在后花园里饮酒，喝醉了趴在地上，摘下冠冕向皇帝磕头谢恩，露出稀稀的几根头发。朱元璋笑着对郭德成说：“你这个酒疯子，头发秃成这样，可不是喝多了？”郭德成带着几分酒意，说道：“这几根还嫌多呢，剃光了才痛快。”朱元璋听了，拉长着脸，一声不哼，老大不高兴。郭德成酒醒以后，知道自己闯了大祸，于是横下一条心，索性装疯，剃光了头，穿上和尚衣服，成天念佛。朱元璋真的被郭德成瞒过，对宁妃说：“原以为你哥哥说笑话，如今真个如此，真是一个疯汉。”就不再在意他了。后来的党案，郭德成也幸免于难。
像这样装疯卖傻，虽然保全了自身，苟全了性命，却是对自身人格的极大亵渎和作践，是在情急之中万般无奈的选择。在一般情况下，文臣谋士更多的是采用装糊涂的权谋，既不得罪当权者，又保护了自己。他们在暴君的淫威之下，遇事首鼠两端，模棱两可，敷衍塞责，但求无过。这方面比较突出的典型人物，东汉有“万事不理”的胡广，唐朝有“伴食宰相”卢怀德，五代有“老而不死”的冯道，明代有八面玲珑的解缙，清初有被列入“贰臣”的钱谦益。他们的人品虽不足道，但在极端的专制统治之下，也不失为一种存身之道。就以冯道而言，他一生历仕四朝，曾向契丹称臣，侍奉十位皇帝，当过六位皇帝的宰相，一生荣华富贵，自称“长乐老”，是一个政治上的不倒翁。这个乱世文人虽无政治操守可言，但他身逢乱世，许多行事乃出于不得已而为之，其为人刻苦俭约，在客观上也为汉族百姓做过一些好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