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功高震主，民心所归，难道不是因为你更惧怕，你越发的不合格之后，被他们当做乱臣贼子，拽下九五宝座？”
“……”
“所以你先下手为强，所以你那么不留余地，将他们置于绝地？便是将她发配到风国受尽屈辱折磨，你还不肯罢休，几次三番置她于死地？”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云景帝面色发白唇色发乌，恐惧不已。
“你说呢？”
齐裕的眼底有着冰冷的讥嘲。
自是从很早就知道，自是在他的王朝动摇的明显之前……
明显……他匆匆的算了算时辰，惊心的发现，与他从出使风国回来那些日子，极为的相近。
心口像是被人用冰锥生生戳中了一样，他残败衰老的身躯剧烈的发颤着。
布满红血丝的浑浊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带着恨意，却是控制不住连眼神都在颤抖的。
“是司空鸾，她终究还是出手了。”
齐裕无关紧要的耸耸肩。
“你不仁不义这般对她，锲而不舍的不留余地，难道她还要为你不离不弃谨遵君臣之道？”
他冷嗤。
“你配吗？”
云景帝眼底的恨意充斥的目瞪欲裂。
“是你将这一切有意抖搂出去，是你造的势，一手夺取朕的江山？什么民心所向，什么众望所归，你故意让我走到无人可用这一步，
一步步逼了朕手下的大臣将军叛变，然后逼着朕请你出山，才有了今天的一切。”
他此时此刻倒是极为坦然。
“事在人为，就如同当初你当这个皇帝一样。”
“齐裕……”
“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当时我转告你了，你没听。”
适可而止吗？
他是说了，也因此惹来雷霆震怒，一切都是从哪儿开始的……不！应该是更早之前。
从他还高高在上，已经赢了，却没打算放过她开始。
从她大难不死，受尽屈辱折磨，还要面对他的催逼开始，她就已经策划要反击。
在齐裕出使风国的时候，她便抓着机会，为他制造了个这么大的敌人……
可笑的是，当初他派这个人过去。
分明是为了让她与重明正之间缓和起来的关系，再次起冲突，而不怀好意的，不成想，她与重明正的关系没能破坏掉，反倒给自己添了一个最大的敌人。
“她还说，你敢对她在云国最后那点留恋下手，就是在将自己的秘密，推向公布天下这一步。”
这个他没说，那个时候他也不能说，却是他走到今天的关键。
齐裕又道。
“然后，你真的做了，你如何对云通的，如何监管司空族余部，如何逼的曾经与司空族交好的人不敢出手帮助他们，你还记得吗？”
云景帝追恨不已。
“是你有心，你是故意的，利用了朕，你也利用了你自以为心爱的那个女人。”
齐裕现在的状态是无论他说什么，都不足以伤害到他。
说到这里，他好像也没别的事了,有几分无聊道。
“该你知道的都知道了，想来这最后一件事知道了，无论出征后，你在这后面发生什么事，便是死也能瞑目了。”
“齐裕，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齐裕低眼看看眼前的他，像是在看已经死了的人一样，也不着急，道。
“死有很多种，也有很多利落的死法，但痛快的死，绝对不会属于你。”
他这样说着，回身向外，不再停留一步，对外面这个禁宫里伺候的人道。
“云景帝他老人家吃多了，今天开始两顿做一顿，谁敢再给他老人家乱添食，你们一家人都不用再吃饭了。”
禁宫里的人都明白，这是新帝对前朝亡国之君这个时候还不老实，私下与官员接触的惩罚，这个时候谁敢触及逆鳞，就是自己在找死。
“是。”
一行宫人诚惶诚恐的应着，齐裕没有在这里多留一分钟，而身后那个越来越虚弱的声音，慢慢的也没了强势。
“是你是你！”
愤恨，无助，却对于他所做的一切毫无办法。
报应不爽，他曾经对那个人有多卑鄙，他现在就有多狼狈，多可怜，虽然无人敢可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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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几个月前，他如何也无法想到，自己堂堂一国之君，有朝一日会落到如此地。
溃烂，发臭，每一天每一秒都在走向死亡，但真正死去，好像也已经不用太在意？
反正很快就会结束，应该很快就会结束。
他既然已经做到这种地步的话，应该也不怕他再闹出其他动静。
不然他不会现在告诉他这一切，他就是想让他死都无法安心。
他做到了，现在起码他无法安然接受着这一切，每想起过去的一切一切，无论他曾经掌握的先机，还是一切，身上的苦楚便是加倍的煎熬。
这个男人比司空鸾毒，他是败在司空鸾手上没错，可也同时败在他手上。
罢了罢了，也许闭上眼后真的能够安静了。
云景帝的声音逐渐从背后消散，齐裕却没能落个安静，因为他出门就给另一人拦住去路。
是一身紫衣宫装的斯晴。
“陛下……”
齐裕看着她好像毫不突兀的在这里，眉宇间却染上几分不快，问她。
“你来这里做什么？”
斯晴巧笑倩兮。
“有宫人说陛下往这边来了，臣妾以为陛下在哪个妹妹宫里走动，本不想打扰陛下，可想到这边的位置……”
她眉宇间染上几分忧色。
“臣妾唯恐那已经神志不清的人，对陛下不利，又怕耽误陛下的事儿，所以便主动请命在这里等候到现在，就想确保陛下安全才成。”
齐裕看她虽然上下一身宫妃打扮，可做事还是以前的样子，叹了一声，着实有些无奈。
“你现在如何都不是以前没名没分的侍卫，堂堂一宫之主还做这些事儿，让旁人看去岂不是又要笑话你？快快回宫去。”
斯晴却没打算就此罢休，一张养的娇艳起来的小脸儿盈盈弱弱婉转多姿，有着自己的坚持，也有着一份让人怜惜的固执，道。
“臣妾最初的心愿，本来就是寸步不离的跟在陛**边，保护陛下协同陛下，当时陛下也是同意了的，现在情况不一样，
以免陛下为难，斯晴既然入了后宫，斯晴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步步跟在陛**边，起码这些时候这些事，陛下如何也要同意斯晴伴驾在旁才是。”
“伴驾？”
齐裕恍然明白，原来她真正的目的，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