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直都是如此？一直……都没改变？”
与其说是失望或者失落，准确的说，重明正对她一心想往外走的意图，是黯然。
可从疫情爆发，到云国司空门撤离云通出事，她有了明确与云国决裂的迹象，对风国受到疫情殃及的民众施与援手，他其实都是很乐于看到的，且真心祈愿的。
也正因为这份心情吧？当时没察觉，当民间对一起与他急急运粮施粥，安置难民的她有了改观，他甚至真心为她能融入风国高兴。
可这两天来，与她分开，各自为政，得到一些消息，更清楚的看到她的执行力和号召力后，再加上民众对她逐渐转化的评价，他突然意识到她真正的目的。
民心，这个他曾经与云景帝联手从百姓身上夺走的她的最大依柱。
而且，她成功了，虽然今天的民意暴乱证明，她也没完全成功。
可同时也更清楚的认清，自己在她眼里，原来从来都没有多少转变的位置。
“鸾鸾。”
他感觉自己连看她的勇气都没了，剩下的只是自己的狼狈了。
“这么多天了，你嫁到这里，快一年了吧？先不说之前那几个月，就从我们在西境重逢，到回来之后，难道没有一天能够改变你这种意图吗？”
从最初的压制，囚禁，掠夺，到对她转变成想让她真心留在摄政王府，与他做对正常的夫妻，他有着强烈的念头，而她当真只是逢场作戏？敷衍他而已？
他不想考虑后面一种可能，如果可以，他宁愿她这样捧场做戏一辈子，别打碎他最后的奢望。
“重明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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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既然已经将话说到这一步了，司空鸾觉得自己再藏着掖着也没多大用处了，叹息一声，她提醒他一个再现实不过的问题。
“你给西境之后的温情蜜意麻痹了，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只记得我们在一起比较愉快的时光，可我没忘记。”
她看着他，他眼睫微闪，到底没有再动弹，紧绷的背脊线条和他下颚上的轮廓，却出卖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绪。
他在紧张，也害怕她再提起这些血淋淋的过往。
司空鸾感觉好笑。
他也有怕的时候？明明他才是那个施加者好吧？
“那些你亲手施加在我精神上的那些羞辱，这双你用千金不换的天蚕丝软甲手套，掩住的一双手，还有我未意识到珍贵，你便夺走的我作为女子为人母基本的权利……”
“这些血淋淋的，真真切切钉入我骨子里的一切，无论后面我如何努力势必无法追回的一切，你现在告诉我……西境之后的温柔甜蜜可以抚平一切？”
她好笑不已，举着的一双戴着他送的那双手套的手隐隐发颤。
再看他依然不动不响，司空鸾到底不甘心的。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甚至很平静的向他陈述这一切，尽量让自己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可这份平静之下压抑的隐隐颤栗，已经让他难以负重。
“鸾鸾……”
“别跟我说你什么逼不得已，别无选择。”
她将他欲开口的一切都个封堵，好像根本不想再听到从他口中说出的这些辩驳之词。
转眼过来，看着他的目光是裹着冰层的凉薄。
“重明正，你有再多理由也好，哪怕你自持对我有着比齐裕更真切的钟情爱慕，你没理由剥夺我的一切，来成全你，
就像他与云国，也没理由牺牲我成全他们的私心野心，还要我对那个国家依然抱有热枕。”
所有的情绪收敛，没有伤，没有痛，只剩下沉甸甸的，陈述事实一般的冰冷。
“你们都一样，既然已经做了，没理由再要我真心以待，捧场做戏，谈情说爱而已，你想要，我给你，只要可以更好的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
重明正搭在桌子边上的手隐隐颤抖，想要克制，却发现于事无补。
隐隐几个沉重的深呼吸，他才压下即将要炸了胸膛的火气，转头过来，看她那刚才就让他很不愿面对的目光。
强笑……勉强，却迫切的想要得到一份证实。
“就没有一点点真正的欢愉吗？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我能感觉到你对我有喜欢和依赖。”
司空鸾也不否认，甚至很坦然的点头承认了。
“没错。”
重明正心头一松，伸手想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他们是有真心的，那其他就不再是问题。
他的手刚伸出，她又道。
“我和齐裕在一起的时候，对他的照顾也很喜欢和依赖，虽然，他可能没你做的那么好。”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一颗刚刚飞扬起来的心，瞬间被人冰封住，然后毫不留情的打到地面上，任其摔碎一般。
重明正僵在半空中一时有些无法反应，她却道是寻常一般道。
“所以我想，喜欢这种东西，真不是必要或者固定的吧？”
她像是与他探讨一般道。
“曾经我喜欢齐裕，喜欢到愿意为他去做个淑女，也要让他家人满意，他在家人面前长脸，可他放弃我了，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现在对我是愧疚还是一种征服，我都不会再将他放在心上，你也一样。”
果然，还是听到她说到这里，心头像是给人生生扎出个口子，然后用手指恶意去戳痛，撕扯一般，血流如注，却痛无法出声。
她的手伸过来，戴着天蚕丝软甲的手套，冰凉凉的扶在他面上，像以往一样温柔细腻，让他对她的手指在脸上的撩拨无法抗拒。
可抬眼对上那双凤目，却让他感觉像是被她沉溺在水里一般，明明知道危险致命，却一点也不想挣脱求生。
“你对本将所做的一切，够你死十次都足够，你的爱，弥补不了你曾经给我的一切，懂吗？”
如同在心骨上施了刮刑，片片凌迟，刀刀见骨，扣住她在他脸上那只手，却一点也不想她离开。
目光温柔如往昔，即便她此刻给他诛心凌迟之刑，还是恳求她。
“那就留下来，向我怎么讨债都可以，一天一次，天天这么提醒我，凌迟我都可以，只要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