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毛

纠毛

秀武队长“突突突”的把手扶拖拉机开进塆子里的一块空地上，对着几个闲站在聊天的几个青年人喊道:“过来！过来！你们几个……”

青年们围了上来。秀武队长指着坐在拖斗上的我，对他们说:“这是新接回的知识青年，你们来帮帮他的忙，先把他的东西搬到队屋里去！”

青年们先先后后走了过来……

下乡第一天，知道了昨天先到了一位是我的一位学长，高我一届。

见到这位学长，高高的个子，清瘦的面庞，文人雅士的气质一望而知。一般人都是直头发，而他的头发却浓黑卷曲，就是武汉人称呼的“纠毛”。

“纠毛”从此成为他的外号。外号是我给他取的。

纠毛博学多才，看过很多世界名著。

我们很快成了好朋友。因为他觉得能考进武汉一中的，在原学校一定是佼佼者。当然，在往后我们的交往中，我没有让他失望。

一次，我们生产队接到葛店化工厂一个搬运土方的工作。安排我和纠毛拉同一辆板车。我们带上旧草帽，拉着一辆板车。我们的板车混合在其他人板车之中，大概一共有十几辆板车。大家集中在村头，听秀武队长的工作安排。

“同志们，注意听浩（方言）……每个板车浩，我们发一张纸，啊，你们的车拉着土经过会计那里，他都要在你们纸上面朵（方言）一个印章，朵完了了十二印章，你们自己就收工了。纸就交到会计那里，作为记你今天的工分的凭证，啊，听清楚没有？”

“晓得了！”

“听清楚了！”大家七嘴八舌回答。

没想到秀武队长又把刚才讲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们听懂了，队长！”有人不耐烦地高声回答。

停了一会，秀武队长又说:“再跟你们强调哈子浩，这张纸蛮重要的浩，掉不得的，掉了就冇得工分的浩……也不要撕乱了浩……看不到朵的印章也不行的浩……”

人群中嘀嘀咕咕，明显不耐烦起来。

这时，带着破草帽的纠毛诚惶诚恐的战战兢兢用发抖的双手仔细的捧着这张纸，问秀武队长:“队长，这张纸，蛮重要浩？”

“是的。”

“掉不得的是不是？”

“那_那是掉不得的！”

“也不能被水打湿，是不是？”

“不能！”秀武队长回答的斩钉截铁。

纠毛谨慎地说:“太重要太重要了！哎，队长，这张纸可不可以叠呢？象这样叠__”他一边问一边把纸叠着，而且越叠越小……

他拿着叠小了的纸块问队长:“这样叠了还有工分吗？”

“啊？叠了？不要紧，可以叠。”

这时，拉板车队伍中爆出一阵哄笑……

醒悟了的秀武队长笑着骂了一声:“狗日的个纠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