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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订版第十五卷 浴火飞扬 第一章 幕前幕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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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年十月中旬,就在选举战即将开始的前夕,我在辽东半岛尖端的葫芦岛开设了一个名为“讲武堂”的星际陆军培训学校,从军队中选拔了三百名优秀尖子集中教学训练。南都军区的高级干部们听到我真的按当日会上说的做了,一个个都大为意外。

我召集的人数又是那么的少,而且还给转会费,同时我有些事做,便少了许多给他们惹麻烦的可能性。于是这件事他们给我办得又快又好,只用了两周时间就把人给我选好送到,并把葫芦岛上原来的一个封存兵营修缮完毕,几乎是三拜九叩地把我老人家送到了东北。此时我忽然产生了些虹翔离开北飞时的那种感觉。

之所以只招募了这么点人手,其实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出征之后,静唯在主星上继续经营她的剑士营。虽然成功地把营扩成了团,实际上却没达到那样的建制,仅仅建成了两个半营,那个团是打肿脸充胖子对外搞宣传那么说出来的,跟雷隆多当年的“小班”有些类似。她用近三年时间只增设了一个半营约一千人,最大的困难就在于恶魔甲和高振动粒子刀的规格太高,制造工艺特别复杂,成品率极低。说到头是两个问题,一个是产量,一个是成本。这两个问题纠缠在一起,静唯虽然拿着我的亲笔手令,办事效率比一般人高不少,但仍然无法得到那种能使任何一个国家破产的经费支持来提高产量、降低成本。

未经营过军事的人难以想象这种情况。事实上,任何一个主管十人以上大家庭财务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受:任何收入除以十都会变得无足轻重,而任何支出乘以十都会让管家婆头疼欲裂。组建足可作战的军队有多个条件,但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得有人。人数可因技术装备的先进而尽量减少,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少于必要的数量。当年镇压南都gdi时,剑士营起初横扫南都街面,可谓所向无敌。但在清扫本部大楼时就因人少而陷入了僵局,最后还得依靠装备比他们差得多的重装士兵靠人海战术解决。

至于攻击尼布楚那样一个超大行星所需的兵力,依我看来得以百万为基本单位考虑。而现在登陆尼布楚的辛巴部队不过三万人,可以与费里亚正面对抗的剑士团就只有静唯带去的那么多,充其量一千五百人。我们可以想象一千五百个剑圣获得一场、十场乃至上百场局部战斗或小规模战役的胜利,但绝对不可能指望靠这么点人就能征服尼布楚。依我看,那些人如能长时间镇守住我的老家川北专区那么大块地方,已可认为是超水平发挥了。然而,任何神智清醒的人都明白,在时间跨度如此之长、空间和规模延续如此之广的战争中指望任何人一直超水平发挥都是不可能的。

三年以来,恶魔甲和微型高振动粒子刀的研究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虽然性能有些微不足道的提高,造价却也跟着水涨船高。我动手策划讲武堂的那天晚上,一看到静唯留下的造价表,心里就凉了大半截:恶魔甲增强型ii版比初版还贵,一百八十七万一套;一米二长的村正型高振动粒子刀plus版二百二十六万一套。整批量定购价可以稍微便宜点,四百万一套。

我最初准备把讲武堂设在海南岛上,征员五千,搞一个超大的星际陆军训练基地。可帐一算下来竟然要两百个亿,抵得了半艘内藤版现代级了,这个当口向谁也要不到这么大笔款子。

“三大部将,现在分别担任主星三大国的主要执政,向他们却只要了那么点钱搞了这么袖珍的一个渔村级训练基地,你不觉得憋闷啊?”

说这话的是巴斯克冰。如果是他之外的任何一人说出这话来,甚至是小淫贼,我都得怀疑是居心不良的挑唆,可巴斯克冰说这些准是有口无心的。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以为六个亿就少了?向你舅舅桂大财去要一要,试试看要得到不?”

桂老奸这些年来发达得富可敌国,昔日那些舍点小钱来套关系礼贤下士的作风早就随风而去,认钱不认人的名声则随着他的业务范围急剧膨胀而全球皆知。如果让他往宇宙舰队里继续他的发财之路,连费里亚都能知道他的大名。提起这壶不开的茶,胖子的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可还是继续罗里八嗦:“倒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我觉得他们不地道。身处嫌疑之地,可我还是得说:寒寒对你不错,给了三个亿而且还在和国搞了宇宙舰队功绩大宣传工作。为了这事她可遭到了和国旧势力的不少攻击。看看提都斯呢,就给了一个亿,其余什么好话也没说一句。谭康也不是什么好鸟。说别的废话连篇,要个钱唧唧歪歪……”

我摇摇头说:“也怪不得这些,他们的能力有限,谭康资历太浅,始终不能完全掌握住南都,提都斯和寒寒的背后都有强大守旧势力的阴影。他们要想从中找缝隙争取到些自由空间,实在是太困难了。因此我对这所谓的‘民主改革’是一点信心都没有的。”

“哼哼,这三年来,我受谭康的气可不少!”巴斯克冰发起了牢骚:“就算你会当我别有用心也好,我还是得说——那家伙当真是当着一套,背后一套。选举在即,他根本都不来跟你谈一谈,是想把你的位置往哪里摆啊?”

我轻轻一笑,说:“他不算什么,你不要把他的因素考虑得过多了。寒寒是个能干的人,就是脑筋稍微死了点。北条镰仓用些正义大业的概念晃点了她一段时间,她就信以为真了。其实她不是那么傻,她只是想借那个机会实现自己的理想而已。相比她而言,提都斯要可怕得多。”

胖子摇了摇头,叹道:“我不知道提都斯为什么会发生那样的变化。”

“起因跟寒寒是一样的,得到了北条镰仓和欧洲旧势力的青睐。但他的想法就复杂得多了。他是个跟我类型很像的家伙。”我耸了耸肩,说:“我想很快会有人来跟我开价的,他们还没那个胆子把我彻底晾在一边。我考虑的多是提都斯和寒寒,老亚当斯是终生死敌,就不消说了。谭康嘛,那个家伙没有根深蒂固的旧势力根基,唯一的强力后台是我,周围危机四伏,他能做出什么来?同学几年,我对他也可谓了解了。娇生惯养,志大才疏,只是个废柴而已。”

“你对他太小看了吧?”

“世界无论如何变化,废柴始终是废柴。”我对谭康下了定论。

我在葫芦岛对谭康大放厥辞之时,他正在gdi全球联合会上提交那个《与异界关系正常化议案》。按照事先约定的程序,gdi即将在本届“真正的民主选举”后完全退出政治舞台,甚至交出军权,彻底变得无力化,随时可以被彻底抛弃。然而,历史遗留的问题眼下却仍只有gdi才能解决,而且这种解决一旦形成法律文书,就理所当然地会影响几个月后的“真正全面民主”的世界,也许数月经年,也许象本不合理的《三星土生法》一样近乎永远地被执行下去。

因此,在这个本属例行公事毫无重要性可言的会议上,这个议案一提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寒寒的支持更使gdi全球联合会的会场乱了起来。老亚当斯竭力试图维护自己的权威,但看到旁边席位上提都斯的冷笑后,毅然作出了休会的决定。谭康也没有提出异议——按照gdi的传统,任何重要的决定都不应在会议上拼刺刀产生,而应产生于幕后的酝酿。更何况这件事只是我的坚持和要求,并不关系他的切身利益。

这步棋达到了应有的效果。第二天一早,葫芦岛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一个是亚当斯的特使斯徒尔特,另一个是老熟人龟井寿。这俩人来自地球的不同角落,却为着同一个目标同时到达了同一个地点。

老实说,看到龟井寿我倒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坐定之后首先问候他:“最近还好吧?”

龟井寿虽为做说客而来,却明显表示出记恨当年的模样,冷冷地回了句:“还好。”

见他面若寒霜,我暗然汗下,打着哈哈说:“鸣海浩之总长身体不佳,寿寿你主持和国gdi工作多年,实在是劳苦功高。好不容易鸣海总长驾鹤西去,却又横生‘民主选举’这样的细枝末节,最后更在民主选举中被内藤超过,实在让我有些为你惋惜啊。”

“阁下何必说笑。”龟井寿哼了一声,说:“大家都知道前两次的‘民主选举’是怎么回事,而阁下又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失势与阁下的出尔反尔间的关系?”

我只得继续打哈哈,说:“是非成败转头空,我们要向前看,向前看,哈哈。”

“两位都是识得大体的人,自然不会纠缠于这些旧日恩怨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前来,实有重任。关系正邪之分,人间生灵,不能怠慢。”斯徒尔特终于找到了插嘴的机会,有意无意地在十月的葫芦岛海边狂风下敞开了西服,露出了里面衬衣胸口上的一角罗马教团标志。他这个动作做得忒刻意,还故意保持了几秒,直到确定我肯定看清楚那个标志了,才继续说:“恕在下无礼——说起来,亚当斯阁下和教宗大人也有同样的忧虑:不知黄而阁下初回旧地,便产生与异界勾连的想法,是何居心呢?”

我翻了翻白眼,说:“你一来就扣我的大帽子,又是什么居心?”

“小人地位卑微,实不敢诽谤阁下。只是阁下也应自重,避免做出令人生疑的举动。”

“我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何须你一个罗马教团的护教骑士,亚当斯的跑腿下仆来替我决定?”我霍地站了起来:“话说回来,当年在雷隆多上还有个罗马教团的混蛋想杀我。那笔帐还没算呢——当年护主英雄何在?”

巴斯克冰早在这俩人上岛时就做好了准备,一听我召唤,立即一声大喝“末将在!”,便带着五六个兵冲进了会客室,三个围一个,全都气势汹汹地瞪着两位说客,手按在刀柄上作出蓄势待发的模样。

我一挥手,叫道:“关门,放狗!”他们便一齐伸手,如捉小鸡般轻易地把斯徒尔特按倒在地,架了三把高振动粒子刀在他脖子上。这些罗马教团的家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使用邪法方面有的比天界灵界的人还恶劣,却一个个以正义使者自居。可他们的法术多数需要时间准备,遇到我这样不给前戏就直接动手的情形委实无从施展。其实他们徒手厮杀的本领大多不赖,可被恶魔甲的超级防御力消减之后完全等同于零。在这个狭窄的会客室里遇到我这些刀枪不入的传奇小兵时,只有干瞪着眼束手就擒的份。

斯徒尔特被拿下了还不服,叫道:“可恶的家伙,竟然敢这样对待神圣的教团骑士,快放开我!”叫得嚣张,挣扎得也激烈,可立即给巴斯克冰用破天锤在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顿时再叫不出来。

“这些家伙一向牛气冲宵,想来和国境内也有他们的活动。寿寿你就不必掩饰了,我知道你也看不惯他,就不需你开口,主动帮你教训他了,你不必谢我。”我毫不理睬斯徒尔特那边的动静,把收拾斯徒尔特的幕后老板的大帽子扣到了龟井寿脑袋上,也不管当事双方是否会答应,自顾自地发问:“我这些兵才招来训练了一周,知道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擒下这个人么?”

龟井寿此时的脸色已经有些差了,勉强说:“阁下有所不知,下官一直是干行政工作的文官,这种事怎么可能知道。”

“你应该明白啊,寿寿。”我呵呵笑了起来:“靠实力!罗马教团培养出他,至少得用十五年时间,除去生活和基础教育的必需支出,在他身上的投资差不多在二百万左右。”

“不可能那么多吧?”龟井寿惊讶地说:“罗马教团并不是富豪财团,那里来的那么多钱?”

“有黑幕嘛。说这些话忒俗,你又不是政坛新人——即使你不了解,我也不甚了解,但黑幕的确存在。”我微微笑道:“所以这种高级成品狗腿子还是很难得的,在平常状态遇到普通的王牌军队士兵,以一当百也没什么问题。可是寿寿啊,我的这些兵虽然才招来特训了一周,每个人身上的装备却都值四百万。三个招呼他一个,就是一千二百万玩他二百万,你说他有没有赢的可能?”

这种说法未免过于流氓和绝对化,龟井寿不服的表情就写在脸上。可他背后也有三个兵和三把未出鞘的村正太刀,这种在政坛浸淫数十年的人物自然会懂得审时度势这个基本的原则,忙哈着腰说:“原来如此,阁下说的是。”

“既然你同意我的看法,我们就还有可谈的。至于这个小白耗子,拖下去,免得碍眼。”我吩咐巴斯克冰的人把斯徒尔特拖了下去,却又召了三个兵进来,龟井寿背后的人不减反增,身后威慑装备的总价值直线飙升,达到了三千六百万。

有了九把刀在身后,龟井寿就脱出了一个政客的局限,成了一个直爽的人。他直接就说:“黄而阁下,你的那个意见牵扯面太大了,对gdi内外来说都难以接受。交流异界啊!对整个世界的未来走向影响太大,这种事在提出之前就应该与组织主动接洽酝酿,你是知道的。”

我哼哼道:“即使你们始终不给我晋升gdi全球联合会最高决策委员会常委的机会,只让我蹭个位置靠后的中央委员做做,可我也能算组织的最高领导人之一吧?”

“那是,当然,谁都不敢否定您的丰功伟绩和崇高地位。”龟井寿掏出手绢来擦了擦汗,说:“我就明说了。这次前来是受北条镰仓的授意。他老人家对你的想法非常震惊,表示一定要搞清楚你的真实动机,并好生劝告,希望你一定要放弃这种荒谬的念头。于情而言……”

我大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头,说:“你有你的理由,我有我的道义。都摆出来闲聊,三天四夜也扯不完。大家都简单些。不要绕弯子了,开价,开价。”

“按照这次民主选举的规定,黄而阁下只能在华夏区参选。酝酿这些规定条款出来可不容易,经过了新旧势力的多次磋商和妥协。既然好不容易定下了,还是不要轻易变动为好。以目前的形势来看,阁下你要竞选议员不难,但首相就……说实话,当个副手的话,我们都觉得交待不过去,可是确实有难处……”

“那个我没兴趣。”我龇牙笑道:“我还没有穷到要跟谭康抢稀饭的地步。再说,就算当上了华夏首相又如何?我原来的地位就比这个低了么?”

“这个情况,下官也明白。”龟井寿躲躲闪闪地说:“阁下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我能作主的最好,不能作主的,尽量向北条镰仓争取支持……”

我点了点头,说:“好说好说,宇宙军在外征战经年,我也是亲临战场,不避矢石,流血流汗也流泪,全身上下能流的都为人类的正义事业流得差不多了。如果还是当年当小兵的时候,尼布楚勋章什么的早拿了一大把——北条大人可不能一点意思都不表示吧?”

与龟井寿的谈话在九把刀的保障下又快又好。不到中午他就坐专机回和国报价去了。我并不指望北条正成能答应,或者被激怒而使我有机可乘。这种在暗中操纵世界数十年的人的修养又岂是一两次狮子大开口可以颠覆的?不过我的要价确实比较苛刻:

一、开国

二、开幕

三、收捐

第一个条件是把三星这个省级行政区划给我成立国家;第二个条件开幕的概念就很简单了,三十年代修订的gdi总章里就有规定,我尚在少年时就崇敬梦想着开一回幕玩玩;第三个条件,因为要继续发展大规模作战,光有三星的收入还不够,得建立各国财政统一向我提供常态化转移支付的体制。

龟井寿回去汇报了两天又回来了,还价是:

一、开国不可,因为我是地上人,染指三星于前两年定下的种种法律不合;

二、开幕不可,因为这个规矩事实上废止得比元帅还早,虽然没下明文,但早就默认再不授予这种殊荣了。我的功劳虽高,也高不过奥维马斯,趁早别做那种千秋大梦;

三、收捐的事,各国也没那么多的富余财力,和国人民在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节衣缩食的搞宇宙军队建设太苦了,也到了休养生息的时候。一次性赞助个几亿十几亿的可以考虑,长效机制是肯定不行的。

我开了三次大口,北条正成就丢了三袋水泥来封堵,一个也不答应!好在我早已做好了与他长期斗争的准备,并不动气着恼。当即便写了封回信给他,意思是:三星必须开国,那是作为重视前线的具体举措。我可以不染指首相,但想必你们也找不到一个敢不听我号令的三星人做首相;开幕的事没半天还价的余地,那是作为一个武者的最终追求,从战火里走过的北条镰仓应能理解;钱的事可以考虑。一次性给我一百艘现代级的钱,我也可以不闹。只要现金,不要支票和信用卡支付——银行扣的手续费都够我建一个军的。

北条镰仓从大时代结束后便居于幕后,在阴影里操纵着世界,走到那里都总听人躲躲闪闪地将其评价为是主星命运的暗黑主宰者。我现在虽无法定的任何政治职务,但靠着个人的资历名声,加上军界的势力和战绩,实际的政治影响却足可厚着脸皮自称光明世界里在主星地面上的第一人,俗称光明皇帝者也。代表着光于影的两大巨头,竟然以龟井寿为媒介,以接近机关枪发射的频率不断进行着如菜市场里的小妇人般斤斤计较的讨价还价。我俩自居身份,不肯在分歧如此之大的情况下到对方的地皮上去面谈,更不愿意打电话交流,可苦了作为中间人的龟井寿。幸亏他已经不再担任和国gdi和政府的主要领导,不然一定会因为这件鸟差事耽误了和族人民的国计民生。我们围绕着这三个问题周旋不已,往往谈妥或妥协了某一处,另一处又冒出包来。龟井寿就那样任劳任怨地为我二人的寸步不让而在东北亚上空飞来飞去,两个月间来回跑了三十二趟,大概很少有身处他这样高位的人能在折返跑项目上取得他这样的建树。

在这期间,天气越来越冷,全球民主选举却炒得火热。结果一点也不出人所料,与我在尼布楚上空听郭英雄所传的几乎一模一样。不过对于我和北条镰仓这样超脱的人来说,那些虚名自然是不计较的了,我们更在乎眼前斗牛的这些条款。

龟井寿为我们跑得气也短了。虽然他毫无怨言,我倒渐渐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但转念一想,北条正成是他自家人还没可惜他的身子骨呢,我瞎操心什么?于是还是继续生出种种事端让他来跑。终于跑出了事来——七三年的圣诞前夕,龟井寿的专机在途中遭到强气流袭击,在雷达屏幕上表演出了极为优美的短时间骤降加翻滚动作,并且丢掉了一个翅膀,几乎把地面控制员吓出毛病来。虽然最终得以改出失速,以独臂神尼之姿迫降在金州机场,飞机上的人却全部挂彩,唯一的乘客龟井寿毕竟不是天位高人,在平生难遇的自由飞翔过程中磕磕碰碰了多处,每一处都足够让他住一星期的院,累加起来便受了重伤。

传信人都给我们折腾成这模样了,再闹下去实在是没有良知。我和北条正成终于各让了一步,达成了一个协议。事隔多年后,以研究和评论我等先辈高人为生的无聊学者们作出了这样的结论:我当年与龟井寿达成的那个出卖华夏的协议是一种巨大的政治冒险,带有一定的癫狂性;而北条正成跟我暗结的这个协议则是一种引狼入室的赌博,一个操作不好就会舟覆人亡。对这一点,我和他都看得很清楚。至于最后签了下来的原因,自然是在理性因素之外的个人感情因素占了上风的缘故。北条镰仓从大时代一直走到这个太空时代,见惯了世间人物和政治斗争,相信自己依然掌握得住;而我则坚信一点:他再怎么厉害,也有老糊涂的时候。斗心眼这种事太费精力,他年已老迈,怎能与正值壮年的我相比。

最后达成的协议是:

开幕,不过同时也给奥维马斯授予同样荣誉,并召唤他返回主星授勋;

三星保留目前政制,财政划归第一宇宙舰队。主星各国均加2%的宇宙战争税点,该税直接支付给第一宇宙舰队。同时建立常态化对费里亚战争转移支付机制,具体数额和转移渠道,由各国议会与宇宙军各单位协商决定。

“幕府”这个名称,中古时代的华夏、和国甚至欧洲都普遍存在。叫法不尽相同,内容有所出入。于我们这个时代有关的“幕府”,则出自于大时代。那是个动荡不安的时代。经过长期的艰辛斗争,人类从入侵的异族手中一步步地扳回了比分。其时的地球防卫军是起家于月球护卫队的一个民兵性质组织,军队、人员编制和归属都很混乱。同时为了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几乎是只要在反抗外星人入侵这一点上可取得统一意见的势力都要争取。时间长了之后,军内各种势力山头林立,组织关系混乱不清。任何正规化的、理清关系想法在那个战乱的时代都显得不合事宜。

因此,当时的地球防卫军,可以说就是一个大的外皮下笼罩的,只有粗略势力线划分的,彼此半独立的十几个大武装集团和上百个小武装集团。好在那确实是个英雄辈出的年代,居然这个大杂烩军队最后成功了,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胜利之后不久,就出现了天灾连连,导致了gdi的成立。gdi成立后的第一件棘手问题就是解决前代悬而未决的待遇问题,并彻底理顺各地军队、政府间的关系。经过十几年艰苦的努力和斗争,这些问题终于逐渐解决。那时已建立起了四大国体系,军队国家化的目标也已经达成了。绝大多数独立武装集团的首脑也根据资历和奉献以及当时的权势等诸多因素,得到了相应的阶级和待遇。但最终还有五、六名尚在人世的前辈元老完全无法安置。

这些元老的名望和资历一个个提起来都吓死人,连当时隐入幕后操纵世界的司徒王和北条正成见了也得笑脸相待。其实司徒王和北条正城跟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属于功绩和势力大到了无可再大,已经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修饰在他们的伟名之前的那种人瑞。不过司徒王和北条正成还有个花花世界可操纵,因此可以超脱。那些元老的觉悟就比他们差上不只一筹,而且家里聚会时动耶是七八个元帅、十几个上将围坐,没个更高一级的称号很不好看,总得想个办法适当解决。

在编制委员会绞尽脑汁的创造发明下,gdi的总则和干部规格的具体条款里出现了‘幕府”这个新生事物,用以确立那些大人物的超然地位。按字眼意思来理解,“幕府”的基本含义就是要有独立的人事任命权。在此之前,gdi的一些重要部门领导人就有依照规定的范围任命一定职级、一定军衔的权力,但与gdi认可的幕府则不能相比。幕府意味着一个法定的,全封闭的独立王国。

在独立人事权的基础上,gdi制定了一套比较完善的幕府制度,主要内容是:

1、幕府的最高领导人为幕府将军。将军必须由gdi高级将领担任。

2、幕府为独立的政治和军事机构,其内部的财务、人事和业务不受将军之外的任何人和机构管辖,将军可自行招募部曲并授予与该幕府等级相符的军衔,给予相应的待遇。经本人同意后,可招募gdi编制人员。

3、担任幕府将军所需的最低阶级为准将。幕府的规模根据将军开幕时的阶级而定。如开幕后有巨大功勋,报gdi全球联合会核准后予以扩府。

4、幕府享有相应的封地(这一条在后期实际上有变化),在封地内享有管理税收、法制和政制的权利。

5、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原则,幕府将军不继承。一般情况下,幕府将军逝世,其幕府就自动解散。但在遇到特殊情况时,gdi全球联合会可指定该幕府的继承人。

这是一个解决当时事态的创举。那些元老已经大到无可再大,工厂都生产不出足可佩戴在他们身上的军衔了。现在可简单,下个开幕命令,给他们一个幕府将军当当,在把他们目前实际掌握的地盘封给他们,反正他们也会不交一个子上来。他们当上了幕府将军,下面的元帅儿子上将女婿也随即获得了名正言顺的地位,不会造成家庭反目,有利于社会安定团结。另外还可以解决一些很荒僻的或被叛贼占据的地盘无人问津的困境。gdi只用随便找一个想立功扬威的将官,把那个地方封给他,给他开个小幕府,发一笔不多的开幕赞助金。之后的事就看你怎么办了。给部下涨工资也好,招兵买马也罢,只要军队数量和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规模在限定范围之内都不关gdi的事。反正什么时候打下来,你的幕府才什么时候算名副其实。gdi只用等上几十年,等将军升天后接收国有土地就行了。

同时,这毕竟是一个非常令人羡慕的称号和荣誉。大时代之后许多新晋将领都有种生不逢时的感觉,觉得自己生晚了一步没赶上好时代,普遍有些心灰意懒。有了这个起点仅为准将的超然头衔,很容易就调动起了这些人的积极性。

时过境迁,随着社会的进步、gdi内部关系的渐渐明朗和长时间的和平时代的到来,武功卓越的将领已经显得越来越没有必要。gdi先是在内部会议上不成文地通过了停幕议案,五十年代末又悄悄废止了元帅阶级。坏也坏在“悄悄”这两个字上。gdi试图不引起任何波澜就把这些特权废除掉,数十年来也几乎没有人闹腾,几乎成功了。可是遇到了这个宇宙时代,遇到了我们这些已经有了足够功勋和底气的人,就理直气壮合理合法地把这个本已应作为古董陈列在博物馆里的东西翻出来了。

幕府意味着凌驾于地方政权之上的军人特权,就算“民主选举”搞完,也不会对这种称号有任何影响,显然是跟新派势力的民主化思想背道而驰的。尽管我和奥维马斯的封地被定在尼布楚,等于是给我们授了个空头将军,可毕竟意义格外重大,与众不同。寒寒知道消息后当晚就给我打电话,质问我为什么不预先跟她商量就跟北条镰仓达成这种危及民主化根本的协议。她感觉自己被利用了一盘——搞半天我闹腾的与天界关系正常化议案不过是个交易的筹码,自己也只是一个棋子啊!

“你看我这幕府象什么?”我笑着说:“一无钱二无人,知道封地在哪里?尼布楚!好了好了,没跟你通气,我向你道歉。不过你尽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干涉你的民主化改革的,绝对不会。”

寒寒对我还是半信半疑,又问道:“当真?”

我拍胸口应诺道:“我对你说话从来是很认真的嘛。你当你的政,我练我的兵,本来就井水不犯河水。记得把你那边的转移支付100%划给我就成了,一分钱都不要给奥维马斯他们哦。”

我做得很有诚意,就只在讲武堂空地里树起了一面幕府大旗,宣布那些士兵他们从现在开始就算我的私军了,不过用不着跟我姓黄——除此之外,别无改变。南都的事我不管,提都斯那边我也不理,专心致志地跟巴斯克冰一起练兵。

奥维马斯获得幕府将军的称号之后,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当然他也不是傻子,不至于给这么一顶帽子就骗得晕了头。只给北条镰仓回复“战情瞬息万变,请容我细细观察”,同时写信问我是否该回来一趟。

我返回雷隆多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秃鹫要塞前方的那个信息转发中心的人全部换了,因此不怕情报再被泄漏或故意扣掉,回信说:“时机不到,静候为妙。”

这是大实话,他如这个时候率部归来,就等于亮出了本来就不怎么样的底牌。对他对我来说都等于自毁长城。奥维马斯也很明白这一点,很快捏造了一个前线紧张的借口,要了幕府将军的衣冠徽章式样,给每个麾下将领发了一张自愿加入幕府申请表后便在指挥部简简单单地举行了开幕仪式,再也不提回来的事了。北条镰仓催了一次没有反应,也就似乎忘了此事。

因此我俩的开府都低调无比,低调得连互联网这种小道消息的集散地上都没有半点风声。就如事先不为人所知的幻界经营一般,这种异常低调的事物,往往能给人们带来颠覆性的结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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