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宁羽恬恨不能挖个洞钻进去的时候，急诊室的门开了。
宁羽恬忘了脚伤，匆忙欲上前，却突然底下一软，整个人往前扑。
“少夫人，你没事吧？”宁羽恬四脚着地，周婶忙上前扶起她：“少夫人，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让我看看桑姐。”她还是不放心。
“医生，病人怎么样了？”在周婶的搀扶下，宁羽恬忍着痛走向医生。
“脑瘤已经严重压迫了中枢神经，她清醒的时间会越来越少，更可能随时……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见惯了生死的医生显得有些冷漠，宁羽恬却泪如雨下。
扶着床沿，弯腰看着昏迷中仍满面愁容，眉头紧蹙的桑茹，她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痛不可抑。
泪水一颗颗落在桑茹打着点滴的手上，周婶忙劝道：“少夫人，你能做的都做了。其实，现在昏迷对桑茹是一种解脱。微微被带走了也好，省得她们都饱受折磨。”
换个角度，一切似乎都豁然开朗了起来。
可她还是很难过。
“少夫人，我扶你回去休息吧，你的脚刚刚好像又崴到了，今晚还要回庄园见老太爷呢。”经周婶这么一提醒，宁羽恬才稍稍回神。
是啊，她也有自己的生活。她不可能一直沉浸在别人的不幸里。
吸了吸鼻子，压下满心悲伤。
频频回头，看桑茹被推远的病床。
*
秋日的黄昏美得令人心醉，漫天的彩霞自遥远的天边晕开，随着角度变幻颜色延展至天尽头。
穿上得体的服饰，化上淡妆遮住她憔悴的面容和哭红的眼睛，坐上东方御阳派来的车，宁羽恬什么都不想，任思绪放空，畅游于无边的想像里。
桑茹的事件让她懂得一件事，人生变幻无常，有些事是掌握在命运手里的。
人太渺小了，无力扭转。
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想太多，不要让自己负上太沉重的包袱。
如同现在的她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挣扎和不甘只会让自己纠结迷茫，遍体鳞伤。
何不认真面对呢？
或许正如周婶所说，东方御阳只是戴上了面具，其实他心地善良。
傍晚的庄园美得宛如童话，如梦似幻。
有那么一刻，她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可有过几次经验的她不会再认为童话很单纯，其实，越是外表鲜艳明华的东西越是藏着危险。
车子一路畅通无阻，停在主屋门前。
司机率先下车为宁羽恬打开车门，两排衣着整齐的女佣九十鞠躬，异口同声：“欢迎四少夫人。”
虽然见识过这样的阵势，宁羽恬还是被吓了一跳。
脚步微晃了下，感觉伤处又隐隐作痛了起来。
以前有东方御阳在身边，她感觉自己就像个隐形人，可今天她一个人进来。身上每一根毛孔都在喊着不适。
硬是抬头挺胸，却也知道自己没有半丝高贵可言，如同被赶的鸭子，手脚僵硬。
“噗……”一声讥笑自背后响起，宁羽恬忙转身。
“若琳？”宁羽恬唤着。
姜若琳憋笑憋得满面通红，双手紧紧捂住唇，怕笑出声来。
一向高贵优雅的姜若琳竟这么失态，宁羽恬弯腰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的衣着。
没什么问题啊，这是周婶为她准备的。
宁羽恬一脸疑惑，姜若琳勉强忍住笑：“对不起啊，小羽。”
“是不是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不对啊，她没看到她正脸就在笑了啊。
“不，不，不……没有，挺好的。你今天很漂亮。”永远不会出错的蕾丝裙勾勒出她纤瘦姣好的身材，外面罩了一件金丝绒外套，显得高傲又淑女。
发梢弄成微卷，垂于身后，刘海下一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闪着迷惑。
姜若琳猛然一惊，她不是没有认真打量过她，却没有发现她竟然也有这么美丽妩媚的一面。
介于少女与少妇之间，清纯中透着丝丝媚惑。
“谢谢。那有什么地方不对吗？”礼貌道谢，继续追问。
姜若琳垂下长睫，敛去心思。
嘴角上扬：“没有啦，你刚刚太紧张了，走路都同手同脚，我一时忍不住。”
“啊……”听了姜若琳的话，宁羽恬恨不能地上有个可以让她钻进去。
她刚刚真的同手同脚了吗？
抬头看看站得笔直，如同塑像，目不斜视的女佣们。
她们倒是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仿佛没有看到她的窘态。
但宁羽恬知道就算她们看到了也会假装没看到，她们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呜呜……真是太丢人了。
宁羽恬满脸通红，手足无措的样子更添几分纯朴的可爱。
她身上没有半丝千金小姐的娇气或蛮横，姜若琳第一次觉得这个女孩不是一无是处。
压下心头的情绪，步上台阶，主动牵起宁羽恬一只手：“小羽，又不是第一次回庄园，不必这么紧张。姑妈在里面等你呢，我们进去吧。”
宁羽恬很感激姜若琳的体贴，朝她绽出真心的笑。
偌大的客厅只有姜悦一人在，宁羽恬紧张的情绪松懈了不少。
自从东方庆派人让她查孕，她就对他有了阴影。
“小羽啊，你回来了。来来，坐二舅妈这边来。”姜悦亲切拍着自己身边的位置，让她坐下。
宁羽恬点头乖巧上前，轻唤了句：“二舅妈。”
“小羽，才几天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姜悦满眼心疼：“是不是御阳欺负你了啊？”
一道刻板的男声替她回答：“二舅妈，你在挑拨我们的感情吗？”
姜悦笑容僵在唇边，气氛尴尬极了。
宁羽恬无奈瞪了东方御阳一眼，替姜悦解围：“二舅妈，你别在意，他就是不会说好听话。我挺好的，就是最近没什么胃口。要是真瘦就太好了，那证明我减肥有了成效。”
东方御阳的不礼貌让姜悦有怒无处发，他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越来越没礼貌。
莫非真是脸毁了，心性大变？
可他都成了一个怪物了，老爷子还偏心地扶他坐上了首席的CEO的位置。
姜悦瞬间又撑起了笑容，慈爱拍了拍宁羽恬的手：“御阳，你真是好福气呢，娶了个这么体贴又贤惠的好妻子。看着你成家立业，二舅妈比谁都开心。只盼着你们小夫妻和和美美的，早日给我生个小外甥呢。”
提到孩子，宁羽恬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面具下看不到东方御阳的表情，但他的姿态还是显得很傲慢。
“小羽，御阳刚刚接手集团，千头万绪肯定很忙。如果他没有时间陪你，你别怪他。有时间就回来陪陪二舅妈，我们出去逛逛街。”姜悦很会为自己打圆场。
“她不喜欢逛街，只喜欢多管闲事。”又投下冰雹，让气温骤降。
今天的东方御阳显然心情不好，语气很冲。
姜悦脸上的尴尬笑容险些就要挂不住了，宁羽恬很想圆场却一时间真想不出什么来。
“二舅妈，你的项链真漂亮。”宁羽恬没话找话。
“小羽眼光真好，这是卡地亚最新款，是你二舅去出差给我买回来的。”姜悦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
“二舅舅对二舅妈真好。”宁羽恬也说着客气话，心里暗暗祈望东方御阳不要再出来煞风景了。
早上才好好的，晚上就像吃了*一般。
真的是工作上不顺心吗？
三个女人一台戏，纵然宁羽恬对珠宝，服装，奢侈品一点概念都没有。但在姜悦的刻意解说和姜若琳应和下，倒也不显得冷场。
最令宁羽恬放心的是，东方御阳拿起报纸在一旁默默看着，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
就在宁羽恬一颗心慢慢放松之际，东方庆缓缓下楼，见他下来，所有人都阻止了话题，站了起来。
“凌呢？”没想到东方庆一开口就问自己儿子，姜悦愣了一下。
“凌还没回来。爸爸，你找他吗？我马上去打电话让他回来。”心下疑惑不已，但东方庆是一家之主，绝对权威，她不敢多问。
“不用了。你在也行。”东方庆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听他这么一说，姜悦更加忐忑：“爸爸，是不是凌在外面闯祸了？”
话虽这么问，但她的儿子她最了解。
东方凌自幼乖巧听话，长大后沉稳谦逊，他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儿子。
照理说，不可能做出什么让东方庆生气的事。
尤其是现在。
“凌也老大不小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这件事你也上上心，还有鸿，你也该管管了，不能任他再这么胡闹下去，丢尽了我东方家的脸。”身上固有的威仪使他就算平静说话，也令人心惊胆战。
东方凌是她的骄傲，东方鸿就是她的心病。
有时候她都怀疑是不是在医院里抱错了孩子，怎么两个儿子如此不同。
一个温润如玉，谦礼有礼。另一个却玩世不恭，不务正业。
她比谁都希望两个儿子能一样，这应该就是孽吧。
“是，爸爸，我知道了。”姜悦低眉顺眼，半句忤逆的话不肯说。
“我看夏家的大女儿就不错，你觉得呢？”东方庆猝不及防，提出了一个人选。
姜悦愣了一下，沪城夏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