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昌顿时心中悲凉，自己孙子宁愿去拜外人为师，也不愿意学家里的本事，他就这么厌恶戏法罗吗？
卢光耀也吃了一惊，他也没想到罗四两会突然如此。
就连一旁看热闹的方铁口也有些错愕。
现场顿时陷入了寂静。
罗四两看着自己爷爷，等他爷爷给答复。
过了半晌，罗文昌才艰难地转过头，看着自己孙子，脸上堆满了复杂的神情。他失望也失落，也有一些心寒。
他宁愿自己孙子永远不接触戏法，也不要他去拜卢光耀为师。就算卢光耀不是坏人，那也不行。卢光耀是立子行的公敌，罗四两拜了卢光耀为师，那以后他还怎么在立子行立足？
罗文昌恨铁不成钢，他颤抖着身子，死死盯着罗四两的脸庞，然后摇头，他几乎是从牙缝里面蹦出来的字：“不行。”
闻言，卢光耀神色也有些黯然。
“为什么？”罗四两问道。
罗文昌张了张嘴，但还是没说出话来，他紧紧皱着眉头，对罗四两道：“你跟我过来。”
罗文昌起身，去了旁边的房间。罗四两看了卢光耀一眼，然后也跟了过去。
房间内。
罗文昌紧锁眉头，出声叹息。
罗四两看着自己爷爷，他问道：“爷爷，你不想让我拜卢先生为师，对吗？”
罗文昌也看他，反问：“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拜他为师？”
罗四两道：“承其艺，拜其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学艺先学德，立艺先立人。他与你们都一样，都是有自己追求的信念。他跟我说，当我有一天明白了什么是责任和使命的时候，我就会理解你们，我就会成为第四代戏法罗。”
罗文昌心脏猛地一颤。
罗四两皱着眉头，低下了头，神情有些低落：“但我不能理解，也许我会理解，也许不会。但我知道卢先生不是坏人，单义堂不是汉奸。我想跟着卢先生学艺，是因为他跟你不一样，但他却也跟你一样。卢先生治好了我的病，教了我单义堂的本事。他要我帮他修复一个戏法作为回报，我不能不答应。我也想去看看那个世界，那个你们都在的世界，也许有一天我会懂。”
罗文昌看着自己孙子，眉头皱得越来越深，内心也是复杂的厉害，过了许久，他神色都疲惫了不少：“你也知道他是立子行的公敌，你要是做了他徒弟，全行业就没有你能待的地方了。像昨日二黄父子来砸窑，我就算不跟他们计较，同行们也不会放过他们的。可你要是成了卢光耀的徒弟，同行们不会放过的就不是他们了，而是你。”
罗四两默然了。
罗文昌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为什么偏偏要走那条最难走的路啊？”
罗四两默了默，他的神色并没有太多纠结，不多时，他便抬头看罗文昌，很认真道：“就因为我相信他，就因为他救我于生死，而不图回报。就因为他教我本事，却不让我害人。就因为他想让我明白你，明白我父亲，明白你们担着的使命。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他是和你一样的。我从他那里得到那么多，也该为帮他去修复那套戏法。或许，他真的能让我成为第四代戏法罗，这不也是您所希望的吗？”
罗四两最后一句话是真的说到罗文昌心缝里面了，戏法罗的传承一直是罗文昌心中最大的执念。他太希望戏法罗的名号能传承下去了，至少现在罗四两愿意跟着卢光耀学戏法，愿意去读懂和接触他们一直所坚持的信念。
也许有一天，罗四两真的愿意成为第四代戏法罗，那他们几代人用上百年时间所坚持的信念也有了延续，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了。
过了良久良久，罗文昌愁苦地笑了，脸上的笑容很复杂，他看着罗四两深深叹息，最后无奈道：“好吧，罗家男儿要有罗家人的担当，你也长大了，是该自己选择和自己承受了。你选的路，你自己走。是福是你享，是苦也是你吃。不管如何，爷爷都希望你能成为一个正直的善良的有担当的人，要无愧于心。”
罗四两看着自己爷爷，两只眼睛瞬间通红，他重重点头：“是，爷爷，我答应你。”
罗文昌脸上浮现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摇摇头，道：“去吧。”
爷俩出门，罗四两看着卢光耀，还不等他张嘴，卢光耀便对罗文昌苦笑道：“罗爷，这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罗四两顿时愕然。
罗文昌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卢光耀。
卢光耀苦笑一声，叹道：“我知道我自己的身份，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一切，因为我无愧于心，但事情毕竟是发生了，成为我的弟子，四两以后会有数不尽的麻烦的。算了，孩子好，也就好了。”
罗四两被感动了，鼻子酸的厉害。
罗文昌内心也被触动了，他郑重地看着卢光耀，深吸一口气，而后重重道：“四两，跪下。”
罗四两扑通跪地。
“罗爷，您……”卢光耀一惊。
罗文昌一脸严肃，看着卢光耀，顿了顿道：“也许我们都一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