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要顺着这些蛛丝马迹，说不定很快就能找到顾未生。
鹿离心头微动，翻阅电子图书的动作又快了些。
很快，她的目光便落在其中一幅图文并茂的解说上，视线定格。
而这头，医疗队发现，他们好像被人跟踪了。
接到那个电话之后，顾未生立刻带人去约定的海域，和陈年陆放等人找到那头受伤的小鲸。
那是一头座头鲸的幼崽。鲸鱼胸鳍呈黑色，有斑纹，腹面呈白色，身形长七八米，之前吃东西的时候被巨大玻璃碎片卡到，伤了嗓子和食道，游泳动作缓慢，偶尔换气时，还需要工作人员下水帮忙辅助。
小鲸呼吸缓慢，对保护站工作人员却很亲近。
不怕生，一双眼睛怯生生的看着在它身上安装水下定位的顾未生，没有丝毫挣扎。
定位器装好，顾未生和其他人商量过后，让陈年开车，去附近的保护站巡逻点，借来三艘小型地下潜水游轮，分别在海底三面拉开巨网，防止迁徙途中它忽然逃跑。
还买了很多大小活鱼，用来诱哄小鲸跟着他们迁徙，顺便帮它补充体力。
这两年，附近几片海域的渔业已经渐渐凋零，海底环境污染，活鱼通通死去，保护站让医疗队把小鲸带走，除了帮它随时随地治疗救助外，其实还接到上级命令，要重新修整附近的海域环境和生态系统，等恢复好了，这里适合鲸鱼们生存，才会再把它们接送回来。
在此之前，附近几片海域的大部分保护动物都被集中到了剩下几片仅有的干净海域继续生活。
就算顾未生他们不帮忙迁徙，保护站自己也要去做。
顾未生他们只是顺便帮忙。
话虽如此，但带一头受伤的鲸鱼航行，原来的路程还是被硬生生延长了一半儿。
这天，顾未生从潜水艇上来，交换到前面导航的海面船只上，换好衣服，正在吃饭，就看到陈年和陆放神色匆匆的从驾驶舱爬了上来。
陈年和陆放的表情很凝重。
顾未生察觉异常，瞥了两人一眼。
下一秒，陈年就把海底的监控视频通过手机打开放在了顾未生面前。
那是这两天他们一直在查看的巡逻记录。
海底巡逻是这样安排的。通常没半个小时换一个人下去看一次，确保小鲸鱼换气通畅，没有饿到，也没有触碰他们用三艘潜水艇在附近拉起的电网或其他保护工具。
但偶尔后半夜太累的时候，陈年和陆放他们还是会通过视频检查。
顾未生看着看着，脸色就不对了。
他抿唇，伸手把那段视频反反复复退回重看。
看完，视频里模糊的黑影还在。
“这是什么时候的监控。”他沉声问。
“是前天晚上的。”
“前天晚上小静生病，后半夜我在照顾她，就没下水，谁知道今天例行查看的时候就看到这个。”
监控里的黑影明显是两道人影，跟在鲸鱼身后，处在电网之外，像是在拍照，又像是在计划别的什么。
距离很远，被鲸鱼庞大的体形遮住了一半儿，根本看不清。
可就这样，也已经足够致命。
医疗队的人都知道，上一次设计抓住那些跟踪的人之后，他们便极有可能被人跟踪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
但谁也没想到第二次会来的这么快。
看视频里的画面，已经有人跟上来了。
而且跟踪了他们不止一天。
否则也不会这么近距离的在海底观察鲸鱼。
那他们是什么人？
跟上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捕杀鲸鱼，还是像之前保护站工作人员调查的那样，想跟着他们找到下一片海洋动物生活的地方，好实施大肆杀戮？
视频还在反反复复的播放，
船舱里只有海底浑浊的水浪声在响。
顾未生拿起手机，身形懒散的坐在沙发上，黑眸微眯，漫不经心的看着视频里的画面。
除了刚才的问题，他什么话都没说。
陈年和陆放心里七上八下的，看他在思考，也没好打扰，索性也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看了一会儿，顾未生忽然说，“前两天的监控视频还有吗。”
“有啊。”
“但是在驾驶舱。”
陈年说，“要是想看的话，我现在去下面录上来。”
“不用了。”
“我自己下去看。”
他说着，已经起身，拎着外套转身朝船底驾驶舱走了过去。
陈年和陆放一头雾水，那边，潜水艇里，小静也在对讲机里纳闷，“现在天马上黑了。”
“顾队竟然没说什么应对办法吗？”
“万一那些人今天又过来了怎么办。”
加上保护站护送小鲸鱼的人，他们四艘船上现在也只有是十二人。
十二个人，万一对方那边人多势众，在海面上发生正面冲突，他们未必能赢。
小静发烧发的迷迷糊糊，还守在潜水艇的玻璃观察门旁边，拿吃的逗小鲸，时不时抬高水下深度引导它跃出水面呼吸。
偶尔投喂一盆活鱼扔进水里，被那只鲸鱼手疾眼快的扑过去吞进嘴里。
小鲸吃饱喝足，懒懒的飘在水里不愿意走。
船停下来。
小静有点着急。
但对讲机那边的陈年却格外相信顾未生。
“你别瞎操心了。”
“顾队心里肯定有数。”
“先让他看吧，看完说不定会马上跟我们开会讨论。”
说着，陈年关了对讲机。
对面传来一片滋滋啦啦的电流声。
而这边，看完这些天所有监控视频的顾未生却没急着开会。视频里出现的人影并不长久，他翻看了这几天海底全方位拍摄的鲸鱼监控，只在前天后半夜，和昨天晚上同一时间，看到那两道黑影在船底附近徘徊。
黑影仿佛在追他们。带着潜水设备，想要靠近船只，却并没发现海底四处都有电网，还被电了一下。
但那次接触一闪而过，并没达到警报级别，警报器没有响。
顾未生安排人把电网的警报级别降了几度，然后让陈年和陆放准备，今天晚上去捉人。
“捉人？”
陈年一愣，立刻反应过来。
顾未生的意思是，今天晚上那两道黑影极有可能还会过来。
但他却并没有让人在船上盯着，而是在临近那个时间点的时候，带陆放陈年一起下了水。
这一次，三人埋伏在电网附近，用休息的鲸鱼做遮挡，手里都拿了保护站佩的防水电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海底冰冷的水流环绕在身体之外。
但那两道身影却并没有出现。
陈年和顾未生一左一右贴在鲸鱼尾巴两侧，氧气瓶里的氧气在海底快速流失着，陆放匍匐在潜水艇透明玻璃窗底下，也屏气凝神观察着附近的动静。
可直到他们从天色微暗，一直等到鲸鱼休息好了，开始躁动不安的寻找食物，那两道人影还是没有出现。
“顾队，会不会是我们猜错了啊。”
“这附近经常有渔民出现，说不定只是来海底看情况的渔民呢。”
正守在监控器面前的小静看着陈年和陆放两人铁青的脸色，明明坐在船里，也忍不住觉得浑身凉飕飕的。
好像她也身临其境似的。
她打了个喷嚏，替海底的三个男人觉得冷。
可三个男人却没什么动静。
因为戴着氧气面罩，顾未生等人并没有回答小静的话，也没有上岸。
旁边老金正戴着氧气管帮半个脑袋枕在水底礁石上的鲸鱼上药。
不知是不是听说了监控视频的消息，此时死艘船都静悄悄的，连平时鲸鱼休息会亮起船灯浮出水面休息的保护站工作人员也没有丝毫动静。
直到顾未生第二次下水，在水下发现一道鬼鬼祟祟的影子。
就藏在导航船只的侧面。
半浮身飘在水面上，黑漆漆的，整个人穿着冲锋衣类型的防水服，戴着帽子，贼头贼脑的往船上张望。
顾未生下水的动作一顿。
没怎么考虑，直接反手抓着船只边缘，潜入水底，拿了一个渔网就招呼陈年一起游了过去。
海里冷。
顾未生带人在船底等了这么久，人也不耐烦起来。
所以当两人包抄过去，没等那道黑影转过身，就被他三下五除二直接套进麻袋，一电棒电晕，扔给陈年，自己双手撑船爬上去，从他手里把人拽了上去。
拽上去之后，顾未生简单粗暴的把人扔到甲板上，拍拍手，转身就要往船舱里
海底的陆放也松了口气，连忙拽着救生绳游了上来。刚一上来就听到陈放问顾未生，“那这个人怎么办啊顾队。”
“放着。”
“等他冻醒了再审。”
顾未生对待捕猎者的态度一向冷酷无情。
陈年和陆放早就习惯了。
本来两人也想这么做，可外面海风萧瑟，冷的厉害。临睡之前，陆放到底还是不忍心，带着陈年一起去甲板把人抬进船舱，准备扔到一楼船舱里等醒了再说。
可没想到人刚抬进来，陈年就说，“我怎么觉得不对。”
“哪儿不对？”
陆放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你能别一惊一乍的吗。”
“我现在冷的全身都快僵了，有什么事儿我们明天找顾队一起说行吗。”
“好了好了你也快去睡吧。”
“别他妈疑神疑鬼的了。”
说着，陆放转身就走了。
可陈年看着躺在地上，被黑色防水衣裹得严严实实，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的“捕猎者”，仍然觉得莫名熟悉。
这双眼睛，好像在哪儿见过似的。
可陆放等人却对他的话完全不信。
小静更是神补刀。
“得了吧年年。”
“你见谁都说见过。”
“我跟你们说，”说到这儿，小静有些忍俊不禁，“陈年哥以前和我去买东西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一个职业乞丐也这么说，说他好像在哪儿见过，我当时还愣了，觉得这也太神奇了，难道真是碰见认识的人了？”
“那这个人也太可怜了把。”
“陈年哥和乞丐云里雾里的说了好一会儿，末了那职业乞丐说的声泪俱下那叫一个惨，陈年哥以为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还借了好几百块钱给他、”
“结果回到船上打电话一问。”
“认错人了！！”
小静当时笑的肚子都疼了。
老金也在旁边笑。
“你这小伙子，年纪不大，怎么眼睛比我还瞎。”
陈年“……”
“这个人我真的好像见过。”
“嗯嗯嗯，见过见过。”
“我们都知道你可能见过。”
小静几人说的敷衍。
一边嘻嘻哈哈的笑闹，一边拿出今天的工作内容进行总结。
顾未生是最后进来的。
他进来的时候，陈年正好刷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拍脑门说，“我想起来了！！”
“想起什么了。”
顾未生顺口问了一句。
可没想到下一秒，就看到陈年猛一下转过身看着他说，“我想起来了。”
“那双眼睛像鹿记者啊！！”
“顾队你想想，鹿记者眼尾是不是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
陈年仿佛参透一道谜题，整个人豁然开朗，拍着脑袋激动不已。
可他说的内容却仿佛一道惊雷，瞬间砸在这间不大不小的房间里。
所有人齐刷刷噤了声，朝陈年看过来。可还没等他们反应，已经有人率先推门走了出去。
是顾未生。
他像一阵风，叼着烟在门口停了几秒，话音未落，已经长腿阔步走向船舱一楼大厅。
房间里其他人面面相觑。
可还没等有人说话，便已经齐刷刷起身朝门外小跑出去。
小静等人赶到大厅的时候，顾未生已经拆开渔网，把渔网里的人放了出来。
而防水面罩下面的那张脸，赫然正是许久不见的鹿离。
她被电棒击晕，此时正安安静静躺在地上沉睡。
“还真是鹿记者。”
“可是她怎么会在水里？”
就连毫不知情的老金都被吓了一跳。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
顾未生却想起几天前离开同洲岛之前，她找上门来打的那个赌，太阳穴突突直跳。
还真有本事。
他没好气的笑出一声，半晌，俯身坐在大厅沙发上，手肘撑着膝盖，对小静说，“这姑娘交给你了。”
“得嘞顾队，您就放心吧。”
“我肯定把她照顾的妥妥帖帖的。”
小静说完，连忙指挥旁边的陈年和陆放抬人。
抬人之前，陈年忽然听到顾未生说，“等她醒来别说是我电晕的。”
“啊。”
“为什么啊。”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十万个为什么啊你。”
顾未生说完，没几秒就起身朝二楼走了上去。
陈年还想再问什么，直接被旁边的小静一把拉住。
“你说你是不是蠢。”
小静有点恨铁不成钢。
“顾队就是让你帮忙背锅的意思啊。”
“这都听不懂，难怪你还是个单身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