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国愣住了。
这乞丐是柳萱的爹？
柳萱嘴唇发抖，看着地上的乞丐，几乎说不出话来。
“爹......”
“萱儿？！真的是萱儿？！你是萱儿！你怎么在这！？”
忠国心情复杂的看着两人。
他听柳萱说过她的经历，粮荒之下，柳萱的爹把她娘卖了，然后在打算卖柳萱的时候，柳萱偷偷逃离了家，一路辗转来了旷州市。
对于这个人，忠国是没有半分好感的。虎毒还不食子，柳萱的爹做的事情实在是下作。
三个人在小巷子边上静静的呆着，柳萱的爹先打破了沉寂。
“萱儿，萱儿！你这是......你穿的是什么衣服？你混好了啊！好，好，好，爹一直牵挂着你呢！怎么，你是找了个好人家？还是碰上什么事了？快给爹说说！”
柳一枝，也就是柳萱的爹，此时全然看不到站在旁边的忠国，刚才屁股上挨的那一脚似乎也被他忘得一干二净了，眼里只有自己这个女儿。
柳萱往后退了半步，死死的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柳一枝，脸色煞白。
忽然，柳萱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扭过头来，把视线投向了站在旁边的忠国。
看到柳萱的双眼，忠国心里猛地一震。
这哪里像是女儿和父亲重逢之后该有的眼神？
惊恐，害怕，不知所措，此刻柳萱的眼神像极了被逼到绝境的小兽。
忠国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过去，站在了柳萱的身前。
看到有人挡在自己和女儿中间，柳一枝立刻昂起头看了过来，一双几乎快要被耷拉下来的眼皮完全盖住的眼睛里射出了两道乖僻的视线。
“你是什么人？和萱儿什么关系？”
“我.....”
忠国忽然卡了壳，他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和柳萱之间的关系。
一直以来，他都只是想要好好照顾柳萱，对于柳萱，忠国只是将她看做一个又是女儿又是妹妹的小姑娘，但是两人却绝对算不上是家人。
不等忠国找到话，柳一枝忽然发出一声极长的吟叹。
“噢~~~~~~~我晓得了，你是看上我家萱儿了吧？想把萱儿骗回去给你做小老婆是不是？我跟你说，别想！孩子不懂事，从家里跑了出来，无依无靠的你觉得好欺负是不是？现在有我当爹的在这里，你别想占萱儿的便宜！”
忠国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柳萱，柳萱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直摇头。
忠国心里有了底。
再看向柳一枝的时候，他的眼神就冷了下来。一个能够卖老婆卖女儿的男人，算什么东西？
“柳萱现在在我这里帮工，过得很好。”
“啥？你还想哄骗我？我告诉你，休想！我好不容易找回了女儿，谁也别想把我女儿抢走！什么帮工，不就是给你当下人吗？！我告诉你，门都没有！就是买个丫鬟，也得掏银子！你想白捡一个？做梦！”
说完，柳一枝歪着身子看向忠国身后的柳萱，探着脖子说。
“萱儿，萱儿~来，跟爹回去，别和这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我告诉你，外面人坏着呢！来，娘也在家等着你呢！”
说完，柳一枝就伸出手想要拉柳萱。
柳萱刚才还一副不知所措的惊慌模样，听到柳一枝的话，整个人忽然镇静了下来。
“爹，娘死了。”
“啥？死了？啥时候死的？快告诉爹，爹回头去找人算账！爹我是卖老婆，可不是让老婆卖命！人没了，爹可不能够便宜了外人！没关系，萱儿，回来，和爹两个人过日子！”
柳萱鼻头重重的吸了吸，强忍着泪水。
“爹，你走吧。”
说完，柳萱摸出身上带着的所有零钱，递了过去。
看着自己女儿手上捏的钱，再看看女儿身上穿着的裙子，还有那打扮得干干净净的模样，柳一枝立刻就火了！
他跳开一步，指着忠国的鼻子就骂了起来。
“好啊！你个人贩子！你说，你把我家萱儿怎么了？！我告诉你，我是他爹，我管得着！骗我家娃？我告诉你，官司饶不了你！你这是强抢民女！我告诉你，你得拿钱！我家萱儿......”
忠国再也听不下去，从怀里掏出了几块银元递了过去。
“拿着，滚蛋！”
“就这么点？你以为是买菜呢？这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多漂亮的一个姑娘，你就给.....”
“滚！！！！！！！！！”
忠国大吼一声，扬起了拳头。
他虽然身子瘦，但是好歹也是每天吃好喝好，多少有百多斤肉，柳一枝却是长期没吃过饱饭，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青枣和干枣。
柳一枝见忠国发了火，明白讨不了好，一把抓过了银元，嘴里还不肯服输，骂骂咧咧的。
“奶奶的，拐了我家闺女，你这是犯王法！我告诉你，这事没完！这么一个大姑娘，这么点钱就想打发？当我好欺负呢，我告诉你......”
嘴里骂骂咧咧的，柳一枝转身走远了。
忠国冷眼看着柳一枝消失在街道尽头，转过身子，柳萱忽然扑在了他的怀里，也不哭也不动，就那么把脑袋靠在忠国小腹上，整个人像打摆子一样浑身抖得厉害。
忠国抬起手，迟疑了一会，小心的放在了柳萱的头上，轻轻的摸了摸。
“没事，你爹再卖不了你。”
回到宅子里之后，柳萱一言不发的看着忠国，脚下不动。
换了平时，她若是没事找忠国，绝对会跑回自己的屋子里。
忠国看出来柳萱是在害怕，想到这个平时把自己车行里的那些车夫都能够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小女娃居然会吓成这样，忠国心里不由一阵心疼。
“放心吧，大门锁好了，旁边车行里还有几个车夫过夜呢，安心睡觉，别乱想。”
听了忠国的安慰，柳萱点了点头，勉强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忠国回屋躺下，双手枕着脑袋想了想华信威说的话。
他如今用的是华峻霄的身体，多少也要顾虑一下华峻霄的人际关系，还是找个机会回去一趟华峻霄的老家比较好。
不过这件事不急一时，至少现在是没法做。
汉斯已经叮嘱他了，这几天第一批军火就会运过来，无论如何，忠国在这个节骨眼是走不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