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戚十颐在天庭住了下来，成了日日供血的药方子。
除了供血外，其他的事情戚十颐也同样亲力亲为，为莫离擦身，按摩，讲故事，一个不落。
更多的时候，戚十颐坐在床头，回忆着两个人的点点滴滴，用那些美好填满苦涩的内心。
殷桃一直看在眼里，却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偷偷录下这些画面，等着有朝一日，送还给莫离。
这一日，戚十颐献完血后，被仙女传话前去觐见天帝。
戚十颐在心中感慨了一句：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
瑶池边，美酒，美食都已经备好，就等着客人落座。
戚十颐行礼后，天帝便允许他坐在自己的对面。
“戚十颐，本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你。”天帝先开了口。
“天帝还是一点都没变。”戚十颐也客套了。
“本以为断了你们第一世的缘分，就能再无牵绊，可惜还是被命运捉弄成如今这局面。”天帝无奈地摇摇头。
“第一世，我的错。这一生，我绝不会再让莫离为我而受伤。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结局，没了我，天帝也能要回自己天真可爱的小女儿。”戚十颐苦笑。
“我也看透，我这女儿的性子。无论有没有记忆，她都对你执迷不悔。此番没有后路，等她醒来，该如何交代？”天帝问。
“天帝既然抹去了她曾经的记忆，便干脆连如今的记忆也一并消去了吧。我仍记得，在冥界的初见，她天真烂漫如少女，或许那样的笑容更适合她，而不是为我牵肠挂肚。”戚十颐越是这样说，心里却越是难过。
“你没了命，她没了你的记忆，你也不后悔？”天帝继续追问。
戚十颐抿了抿干燥的唇，最终认真地点点头，“不后悔。”
“然而，我已经做不到。”天帝说道，“消了她的记忆，并不是明智之举。这一次，我且看看，命运会如何安排。顺其自然吧……”
戚十颐扑通一声跪下，“谢谢天帝的成全。”
“我也不是成全，只是不想再看我的儿郁郁寡欢。她已经失去了你，再夺取那少的可怜的回忆，于心不忍。”天帝说着，仰头喝了一口仙酒。
“起来吧，陪我这老头子喝一杯。”天帝招了招手。
戚十颐重新起身，坐回位置上，拿起酒杯敬道，“晚辈先干为敬！”
两个最爱莫离的男人，在这一刻，达成了共同的协议。
戚十颐，为了莫离付出生命。
天帝，为了莫离保留她现有的记忆。
哪怕山高水远，海枯石烂，愿为这心尖上的人儿，守护最后一片沃土。
从天帝那回来后，戚十颐重新回到莫离身边。
莫离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肚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长大。
戚十颐掐指算着，莫离如今已有六月的身孕。只可惜，九九八十一后，自已也来不及看小十七的出生。
戚十颐倒了温水，擦拭着莫离的脸颊和手脚，一边自言自语道，“小十七啊，虽然爸爸看不到你，但是爸爸会一直守护着你们娘俩。你要记得，爸爸爱你。”
“戚十颐，你若走了，还如何守护她们？”就在这时，殷桃跨门进来。
“殷桃，那我就把她们托付给你了。我知道你与莫离姐妹情深，我相信你会好好保护她。”戚十颐笃定地说。
“可是，莫离永远没有了丈夫，小十七也没有了爸爸，这样的结果真的是最好的吗！”殷桃终究是把自己的质疑说了出来。
“不然呢？牺牲莫离还是牺牲孩子？没有哪个是我们想看到的结局。既然终究要牺牲一个，那就牺牲我吧。莫离还有孩子，我相信她会坚强下去！”戚十颐揉了揉通红的眼眶，说道。
难道他不想陪着莫离厮守，不想看着孩子长大吗！
他想！发疯一样的想！
他想每日与莫离耳鬓厮磨，等着她在自己的怀中苏醒；
他想陪着孩子长大，见证她第一次喊人、第一次学步、第一次上学；
他想带着莫离和孩子在空闲的时候走遍世间每一个漂亮的交流，留下动人的笑容。
他想！他深入骨髓的想！
但是，在现实面前，这些妄想都不值一提。
“戚十颐，无论是失去你还是失去孩子，对莫离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我真的不敢想象，醒来后的莫离如果知道了真相，该多痛苦！”殷桃纠结地说道。
“那就让真相随风而逝。”戚十颐叮嘱，“绝对，不能告诉莫离真相。殷桃，记住了！”
“那你的付出不就白费了吗！”殷桃替戚十颐不值得。
“怎么会白费？他们母子俩不是好好的了！”戚十颐的嘴角竟扬起了笑容。
殷桃以前不懂爱，后来在凡间呆久了，似懂非懂。如今，看着戚十颐，殷桃终于明白了，爱的最高境界，大概就是牺牲自己，成全爱人。
“戚十颐，我明白了。”殷桃点点头，“剩下的日子，好好和莫离相处，我尽量不来打扰。”
殷桃说完后，转身离开。
戚十颐回身望着床上的莫离，随后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躺下。
戚十颐伸出手将莫离拥入自己的怀中，含着泪轻吻了一下她的嘴角。
……
第九九八十一天，最后一日。
戚十颐已经身形干枯，毫无血色。
可是，戚十颐却毫不犹豫地划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指，让最后一丝鲜血净化那恶毒的蛊。
“戚十颐，你有什么话要我转达给莫离吗？”罗焱开口问道。
戚十颐想了想，“不要告诉她这九九八十一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再让她去凡间，告诉她，我活得很好，请她也一定要好好活着，照顾好小十七。”
罗焱的心情十分复杂，他点点头，“我一定会带到。”
“谢谢。”戚十颐露出一个干枯的笑容，“我死后，会重新投胎吗？还能记得莫离吗？”
罗焱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戚十颐，他用尽了自己的精气和血液，已经没有下辈子。但是他终究不忍开口，只是回了一句，“谁也不知道。”
最后一滴鲜血流尽，戚十颐挣扎着来到莫离的身边，俯下身吻了吻莫离隆起的小腹。
再见了！我的爱人！再见了！我的孩子！
最后一声道别后，戚十颐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而眼角滑落的泪，那滴至纯的真爱眼泪，悄无声息地，渗入莫离的体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