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丁丁兄，你怎么回来了？”蒋千帆心虚地不敢直视丁大壮，“你听见啥了？”不行，打人的是丁兄，他心虚个什么劲儿。蒋千帆挺了挺后背，“丁兄，你不能打人。”
傻小子就是傻小子。关尚北径直走向装作很有勇气的蒋千帆，抬手。蒋千帆下意识闭上眼睛。没有迎来暴揍的他把眼睛睁开一小条缝，只见丁大壮从桌上拿了个什么东西就走了。压根没搭理他。
直到丁大壮走远，蒋千帆才朝贺海伸出手，“扶我坐一会儿，腿软了。”贺海冬看着没出息的蒋千帆，把手里头的陶片堆在一处，“你去惹他做甚？他没有打我。这酒是不小心撒了的，他出门是有事。”
听到贺海的解释，蒋千帆垮了一张脸，“小贺海，这话你早点告诉我，该有多好。”
循着竹简上的地址，关尚北在京城左弯右绕，看着眼前这扇掩在梨花树后的小门，关尚北后退几步，确认没有走错后，才走上前，一把推开进荒废宅邸的后门。忽尔哈赤倒也真是会找地方。
走进萧条的丞相府，关尚北在空无一人的丞相府后院找到忽尔哈赤。太阳光底下，忽尔哈赤戴了个大大的草帽，搬了把长脚凳，躺在上头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地钓鱼。
捡起一块石头，关尚北往河面扔去。扑通一声，吓跑了水面下摆尾巴的游鱼。忽尔哈赤摘下草帽，连忙往被扔石头的方向看去。“皇帝，你总算来了。我一个被追杀的人来得都比你们早。”扔掉手里头的鱼竿，忽尔哈赤往关尚北的方向走。“说说吧，我们都已经到了京城，宫里头的老女人估摸也知道我们到京城的事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科举，进殿试。这是最快进宫接近王倩儿的方法。”关尚北简单地讲了下路上遇到的老夫妻。“我知道王倩儿有一个好叔父，做着买官授官的事。你派人去接触他。”参加科举，他得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关尚北的双手背在身后，四顾空无一人的丞相府。
沈庄死后，方田恬被他们送去安全的地方，丞相府名存实亡。周梓晴不想守寡，遣散下人后，抱着她的儿子女儿回了娘家。丞相府也就这么空置了下来。“你怎么想到在这里住下？”
“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忽尔哈赤耸肩，“皇帝你大可把那对老夫妻也送到这儿来。保管不会被人发现。”
关尚北点头，这是个好办法。在状元馆，进进出出的全是书生，老夫妻在那儿实在太过于显眼。看了眼漫不经心，左肩膀处缠绕厚厚绷带的忽尔哈赤，“莫言开在解决西南的势力。熊清婉在兵败后只能选择同你回北狄。”
弯了一双眼睛，忽尔哈赤活动受伤的左肩膀，“皇帝，你道谢的方式可真是不坦诚。”
“子时，我会把老夫妻送过来。丁大壮身份的事，你抓紧时间去办。”关尚北没有否认这是他不坦诚的道谢。他转身往丞相府后门的方向走。路过城南烤鸡摊子时，惦念贺海冬爱吃烤鸡的关尚北用袖子掩面，排了会儿队，买了只香喷喷的烤鸡回去。
兴冲冲地提着还热乎的烤鸡快步走进状元馆，关尚北三步并作两步，往四楼走。刚上楼梯，就看见一个光着上半身的家伙背着荆条，半跪在他房间的门口。关尚北再三确认房号的确是他和贺海冬的后，他上前去看跪着的疯家伙是谁。
“丁兄。”蒋千帆抬起头，咧嘴笑。隔老远他就闻到了烤鸡味。“方才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原谅我，成不成？”蒋千帆怕丁大壮回来收拾自己，特地效仿古人来了一个负荆请罪。
注意到四周不少偷偷摸摸开窗看过来的视线，关尚北抚额，“你，跟我进来。”蒋千帆这家伙是脑子真的少一根筋吧。这种在大白天脱了衣服，往自己背上捆荆条的操作，任是一个正常人都做不出来。何况，蒋千帆又没做什么大错事。只是个小误会。
再三默念蒋千帆是个有才华的人。关尚北深呼吸一口，等蒋千帆关上门后，才破口大骂，“蠢东西，以后不准在我的房门前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刚醒来没多久的贺海冬走上前替关尚北抚背，让他消气。
“以后要是再赶跪在我的门前，你就拿把扫把赶他走。”关尚北拉着贺海冬坐下，“给你买的烤鸡，刚出炉。皮脆香。”关尚北揭开烤鸡表面的那层焦黑的荷叶包。继着酒香后，房间里又飘满烤鸡香。
低头装怂的蒋千帆闻到烤鸡的味道，肚子不争气地打鼓。这段日子没吃好没睡好，再加上负荆请罪这一出，蒋千帆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嘴巴里的口水不争气地往下流。蒋千帆用自认为隐晦的眼神偷看烤鸡，一个劲儿地咽口水。
筷子‘啪叽’一下放下，发出重重的声响。关尚北的筷子一放，蒋千帆立马收回视线。再也不敢瞎看。“不要站在我的门口当门神。要吃就过来坐好。”蒋千帆低下的头一下子抬起，满脸写着高兴。“丁兄，我也可以吃吗？”
“把你上衣穿好再吃。”关尚北指指蒋千帆背在身后的荆条，“还有把它们扔出去。”
“好嘞！”蒋千帆高兴地把荆条扔出门外，在贺海的招呼下，坐在小书童的旁边，等着小书童给自己分鸡肉吃。万万没想到的是，小书童那么好，竟然分给了他一只大鸡腿。蒋千帆在咬鸡腿时，眼里闪现泪花。
真是没出息。关尚北吃了口烤鸡。“蒋千帆，我不是什么狮子老虎。也不会那么容易生气。”关尚北顿了顿，“朋友之间，平等相处才是正常的关系。”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爹娘保护地太好，蒋千帆身上有种不知世事的天真和迟钝。“记住，一味付出不是什么好处。”
关尚北讲的这几句话，吃鸡腿的蒋千帆只记住了两个字——朋友。满嘴流油的蒋千帆‘唰’地一下从站起来，凳子后移，发出刺耳的挠地声。他飞快地冲向丁大壮，两只手大大地张开抱住他的朋友。“嗯！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
“住手，你嘴上的油要滴到我衣服上了。”关尚北绝望地看着蒋千帆把嘴往他的胸口蹭了蹭。
关尚北：！
他错了，蒋千帆果然只能配上跪在门口负荆请罪的下场。
吃着中翅的贺海冬笑呵呵地看着抱在一起的关尚北和蒋千帆。耳边充斥着关尚北愤怒地让蒋千帆‘放手’的怒喝声。蒋千帆丝毫不把友人此刻说的话当真。他知道丁兄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他肯定是害羞了。
好不容易把趴在自己身上的蒋千帆扒下来，关尚北撕给蒋千帆一个鸡屁股再加上一个鸡脖子，让他带着他的半个鸡腿滚蛋。不容置疑地拎住蒋千帆的衣领，关尚北推蒋千帆离开他和贺海冬的房间。
蒋千帆被关在门外后，关尚北的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贺海冬提起茶壶，给关尚北倒了被茶水，“千帆就是个小孩子脾气。你不要太跟他计较。你去找忽尔哈赤的事怎么样？路上，他有没有受伤？”关尚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里面的茶水。“左肩膀有个伤口。但看他钓鱼的悠闲模样，应该伤得不重。娘子，你猜他落脚在什么地方了？”
“丞相府。”贺海冬见关尚北的嘴巴起皮，又给他倒满了茶水。让他多补水。“我又不是不识字。”
“聪慧。”关尚北边喝茶边摸贺海冬脑袋顶。“今晚子时，我会送周氏夫妻去丞相府。他们在这里太显眼了。而海冬你，我也有一个任务。”她也有任务？啃鸡翅膀的贺海冬连忙坐直后背，“北北，你说。”
关尚北从腰上解下装银两的荷包，放进贺海冬的手心。“去城西逛个街。”贺海冬把荷包还给关尚北，继续啃鸡翅膀，“你别闹。我不是拎不清的人。在京城，我会夹着尾巴做人，不出去乱晃悠。你可别陷害我。要是我出去被人认出来，后患无穷。”
“这可不是陷害。海冬你这副打扮，不会被人认出来。城西有很多书店。你去那儿为我挑几本速成的科举状元手册。我需要获得一个面见太后的机会。在这次的科举中，必须夺得前三甲。”
“速成？”贺海冬扫了眼关尚北，“说好的文科状元是囊中之物呐？”关尚北亲了口贺海冬的侧脸，“娘子，你就帮帮为夫。再好的士兵，也得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是不是？”贺海冬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快点吃完烤鸡，好好地睡一觉。我收拾完鸡骨头就出去买书。”
“娘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关尚北挽住贺海冬的手臂，作势又要亲一口贺海冬侧脸。有所防备的贺海冬连忙用手背挡住，没让关尚北得逞，“不准趁机占我便宜。”
“哎呀，娘子。咱们都是老夫老妻的人了。哪有什么占便宜。”关尚北挪开贺海冬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口贺海冬后，飞快地跑上床，掀开被子，钻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