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医一脸恶心地看着贺海冬验尸。她还是个大夫嘛，怕是连个女人都算不上。看她的态度，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做什么厉害的事。
旁边受不了尸臭的太监宫女们已经吐了好几个。
但贺海冬的神情不变。
验尸完毕，贺海冬重新为飞伶盖上浅蓝色的外袍。
“太妃，飞伶应该死了有四至六小时。脸上和胸侧出现尸斑，尸臭也从口鼻处传出。”贺海冬当着太妃的面，解下手上的白色纱布，“但她不是溺水死亡。你看这块伸入她嘴中的纱布，没有粘连泥沙。并未湿润，说明连少量的池水都没有。”
看着贺海冬手里的纱布，赵太医的喉咙已经开始恶心。
这条疯狗是谁找来的？
“太妃，这只是贺海冬的一面之词。你看飞伶周身的浮肿程度，还有未见到表面伤痕这一点，都可以得出飞伶是溺水身亡。”赵太医驳斥贺海冬的说辞。
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侮辱我的职业素养不行。贺海冬上前一步，“只要太妃同意，我可以对飞伶的尸身进行解刨。是不是溺水，看她的肺部就可。”
宫女们和太监捂住鼻子，看着贺海冬犹如看地狱恶鬼。这人竟要剖开飞伶。
“肺部？”太妃听不懂贺海冬在说什么。“剖开飞伶，就能知道她是不是溺水？”
“当然。”说到自己的专业，贺海冬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话，“人的体内有用来呼吸的器官，统称为肺。如果飞伶是溺水死亡，死前口鼻会大量进水，相对应的，肺部和胃部也应有池水和池中的泥沙。”
太妃看着贺海冬的眼神带着审视，消失的十几年，贺海冬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看她这幅样子，怕是比她的祖父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太妃，切不可听贺海冬信口雌黄。飞伶除了溺水外，别无可能。”赵太医双膝下跪，坚持自己的主张。
“哦？你也是太医吧？为什么不尊重事实，而胡乱说话呢？”贺海冬看着跪地的老头，“死人比活人还诚实，不会说谎。”
赵太医觉得贺海冬就是个疯子。“人都死了，她还怎么说话？难不成是托梦给你的。”
“此言差矣。尸体不会说话，但尸体上的痕迹不会作假。这是尸体特有的语言。而我只是一个翻译者，忠实地说出我所见。”贺海冬句句真诚，以至于让人一时间无法挑错。
“查。”太妃一锤定音，“贺大夫，飞伶的死因就靠你查明了。赵太医，去太医院找来折地黄交给贺大夫。”老太妃的眼神凌冽，“谁敢动我身边的人，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是。”在盛怒的太妃前，赵太医不敢再讲话。
毕竟是先帝在时，从腥风血雨中厮杀出来的女人，不容小觑。
出了飞伶的事，太妃没有心情再赏荷花，打道回宫。飞伶的尸身由小太监们带去安置。除了贺海冬外，其余闲杂人等，不得接近。
“太妃，我的姨母还在你的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放她回去？”贺海冬不是很想去太妃的宫殿，因此在太妃离开前，抓住机会询问。
“你的姨母？”太妃想起来方田恬的事，“她又不会看病，丞相也真是关心则乱。吃过午饭，我已经让人送她回去了。”
贺海冬愣住，那她不是白入虎穴了？
“贺大夫？”太妃见贺海冬出神，“太医院的药材，你可以随意去取用。我会让人去太医院传达我的吩咐。”
“谢谢太妃！”贺海冬又高兴起来。这个太妃人还不错，可以交朋友。
太妃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离开。
等太妃走了，素鸳才敢从灌木丛后站出来。“你好厉害！”素鸳完全拜倒在贺海冬的石榴裙下。“赵太医那个奴才平常硬气得很。你竟然让他吃了瘪。”素鸳凑到贺海冬身边，闻到贺海冬身上沾染的尸臭时，又默默后退一步。
“莫言开和尚北呢？”贺海冬见只有素鸳一人现身，眉头皱起。他们要是走丢了，偌大个皇宫，怎么找得到他们。
莫言开丢了也就丢了，尚北可不能丢。
“人有三急。”素鸳随意扯了个谎。“飞伶真的是被人害死的吗？你可一定要找出凶手！”
太妃每次做好吃的糕点，都是飞伶用食盒拎过来给她。
想到这儿，素鸳难过起来。
“找出凶手不是我做的事。我只负责找出飞伶的死因。”术业有专攻。贺海冬不认为自己能厉害到去做警察该做的活。况且这是在万恶的皇权社会。追求公平正义什么的，只是个笑话吧。
光是男女平等这一点就做不到了。
“你怎么这么冷漠无情？”素鸳睁大眼睛，“这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阿。你不想把坏人抓住吗？”
贺海冬发现了小公主的一个优点：幼稚。贺海冬笑出声，“世上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去。小公主你怎么不为那些人难过？你现在的难过只是因为认识的人死了而已。我再说一遍，我只对尸体负责。找出凶手不在我的职责范围内。”
“你你你……”素鸳说不出话来。怪不得皇兄喜欢她，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冷漠无情。素鸳不敢对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后妃的皇嫂动粗，她只能气愤地冲贺海冬做鬼脸，吐舌头。
贺海冬：果然是个幼稚鬼。
傍晚，轮椅声由远及近，停在冷宫的宫殿前。掀开白色的门帘步，关尚北推轮椅进停放飞伶尸身的宫殿门。
贺海冬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块白布，挖了三个大洞，一个塞脑袋，两个塞胳膊。要是夜色深了，宫人们远远地看见有个白影在晃，估计第二天冷宫闹鬼的传闻就出来了。
“进展顺利吗？”关尚北往两张合在一起的桌板上望，血淋淋一片。“我还给你带了晚饭，看这情形，你怕是吃不下。”紧闭的室内，尸臭味很重。
“经过我的解剖，判定她不是失足溺水，而是被人谋杀。具体是怎么谋杀，我还得需要更多的时间去验。”贺海冬脱掉手上的自己缝制的白布手套，往关尚北的方向伸出手，“现在，开始吃饭。你陪我一起吗？”
原本，关尚北有这个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