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关尚北毛茸茸的脑袋顶，贺海冬轻轻抱住关尚北，“我一直在这里。”
在慈宁宫内，王倩儿拍桌，气愤地在熊清婉面前大骂。无论是关尚北还是关素鸳，没有一个有良心。“皇帝真是个白眼狼，早知道有今日，当初哀家就不应该把他从冷宫接出来，还亲自扶养他和他的妹妹。”
“太后，请息怒，其实细细想来，皇帝大办科举也不是坏事。大商的确需要人才，现在坐在官位上的，大多是尸位素餐的人。只有国家栋梁才可以让大商越来越好。只要能在科举举行之前，让尚贤登基，这次科举网罗的人才不都全是能够为尚贤所用吗？”熊清婉一改在朝堂上的虚弱表现。
被熊清婉这么一说，王倩儿的心情好转。是啊，只要小皇帝死了，选拔出来的人才全都属于她的皇儿。如果是这样，科举倒真是一件好事。她欣赏地看着熊清婉，“清婉，你可真的是天生要做皇后的料。不仅人机灵，而且办事也办得极好。”
轻抿嘴巴，熊清婉不屑地提起西南的敌人——东胡。“东胡的台吉简直是个傻的，我不过随意让奸细挑拨几句，他就信以为真，来攻打西南。就凭台吉这点智商，要不是我父亲让着他，第一天就能被我们西南大军打跑。”熊清婉的手抚过自己绑绷带的地方。受伤什么的，当然是假的。
“还是婉儿你聪明。”王倩儿的笑冷下来，“不知道皇帝听到他最喜欢的莫将军在西南战死沙场，他会有什么反应。”王倩儿忽然期待起来。
熊清婉柔若无骨的手搭住王倩儿放在桌面的手背，“太后您怕是看不见了。”
王倩儿疑惑地看向熊清婉。
银铃般的笑声在主殿回响，“毕竟莫言开的死讯传来时，旧帝驾崩，新帝登基，天下早就换了个主人。”
想到他们的计划，王倩儿恍然大悟，“是啊。那时候，天底下就没有关尚北，也没有贺海冬了。婉儿，你带来的甲子兵可得在下个月帝后大婚前，好好地藏着。”王倩儿嘱咐熊清婉。
皇室的婚礼向来不会很平静。上次是关尚北在素鸳的新婚之夜，火烧国舅府，这次，也该轮到她血洗乾清宫了。
“关于这点，太后您尽管放心。”
两人又在关着门的殿中密谋了好一会儿下个月的起事，直到天黑，熊清婉才谢绝王倩儿让她留下来吃饭的恩典，离开慈宁宫。
挥腿引路的小太监，熊清婉独自一人走在偌大的御花园中。奇珍异宝，琳琅满目。指间划过一棵琉璃菊的花瓣，熊清婉不由想着，以后，这就是她的后宫了。后宫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熊清婉收起心里的心思，双手环胸，转身往后头看去。“北狄可汗？”意外地看见危险的蛮子，熊清婉后退一步，“如今已经过了进宫的时间，北狄可汗你怎么能够进来？”
“清婉小姐是怎么进来的，我就是怎么进来的。”忽尔哈赤好似没有看见熊清婉戒备的神情，他走得离熊清婉越来越近，甚至伸出一只手向她的脸摸去。四下无人，凭蛮力，熊清婉还真斗不过这个蛮子。“大胆！”睁大一双眼睛，熊清婉的眼里把忽尔哈赤印的格外清晰。
这个蛮子，简直就是狗胆包天。等她回去后，一定让甲子兵连夜去大使馆暗杀了他。切成一百零八块，不，二百零八块。然而，出乎熊清婉的预料，忽尔哈赤伸出的手没有直接摸到她的脸，反而是越过她的脸侧，向下摘了朵熊清婉刚才用指尖摸过的琉璃菊。
两个人此刻的距离很接近，无比的接近。呼吸间，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热气。
“鲜花配美人。”忽尔哈赤摘到花后，后退一步。右手放在胸前，向熊清婉做了个北狄献花的手势。盛开到极艳的琉璃菊被递到熊清婉的面前。
对上忽尔哈赤期待的眼神，熊清婉嫩白的手指搭上翠绿的枝干。当着忽尔哈赤的面，熊清婉扔了琉璃菊。美艳的鲜花落地，跌进泥土中，霎时脏乱不堪。
方才盛开的美，恍若只是个错觉。
“蛮子就是蛮子。北狄可汗，望你自重。”熊清婉高傲地抬起下巴，往御花园外走去。忽尔哈赤在原地站了很久，在天上的月亮又往上升了点儿后，像块石头似的站着的他蹲**去，捡起了地上蔫巴巴的琉璃菊。用手拍了拍表面的尘土，忽尔哈赤把琉璃菊别在了胸口。他大踏步往御书房走去。
深夜，从太医院回来的关尚北一直在勤勤恳恳地批奏折。听到房门被打开，关尚北的头抬也没有抬。“你迟到了。”
忽尔哈赤耸肩，“莫将军被派去西南抵御东胡，皇上你是终于想起大使馆还有一个我了吗？”忽尔哈赤不见外地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皇帝腹背受敌，只能有求于他。作为一个被求的人，忽尔哈赤觉得自己可以放肆点儿。
“朕先前只是不想打草惊蛇。可汗，你在来之前，没有人发现你吧？”关尚北停下批阅的毛笔。忽尔哈赤坦然面对皇帝问询的目光，手指摸了摸胸前的琉璃菊，“有只小猫看见我了，但逃的很快。其他人，就没有了。”提到小猫时，忽尔哈赤的嘴角微扬。
这个人不是很对劲。关尚北不再纠结于‘猫‘的事儿。“像可汗你说的一样，言开会带着京城所有的莫家军精锐启程去西南。你能带代替他，成为朕的左膀右臂吗？”
忽尔哈赤勾起嘴角，“皇帝，取而代之，可是我的专长啊。不仅仅是取而代之，我还可以青出于蓝胜于蓝。皇帝，你想知道这段日子里，在王爷府闭门不出的王尚贤在做什么吗？”
孝康王府的仆从由王倩儿一手安排。里面全是她能信得过的人。这段日子，又忙着铲除朝中蛀虫，关尚北这边。还没有来得及去打探那个铜墙铁壁似的孝康王府。
关尚北来了兴致，“王尚贤在做什么？抽烟草？”
忽尔哈赤神秘地摇了摇头，“雇人去种烟草。你们大商人还真是会享受。嫌弃外面买的烟草不好，竟然开始自己种。我的人发现孝康王府的人去到京城周边的村镇招人种烟草。我手下的人就混进了王府。不得不说，王尚贤给钱很大方。在王府种个一年半载，就能买间小房子。”
“死性不改。”关尚北听到忽尔哈赤说得话，对王尚贤失望透顶。就这么一块扶不上墙的烂泥，也配跟他争？“那点钱算不了什么，毕竟是买命钱。王尚贤让你的人一定不止种烟草，他还让你的人卷烟草了吧？说是什么未出阁的女子身上有股香味。”
“是，我的手下在传到我手中的信纸中，是这么写的。”想到在孝康王府中的手下，忽尔哈赤倒是不担心，“她身经百战，虽然比不得草原上最强的勇士，但对付皇帝你那个五皇弟，绰绰有余。”
在实力面前，一切花架子都是泡影，一戳就破。
“很好。”关尚北抬眼看向忽尔哈赤，“既然你的人都已经混进孝康王府，朕就不再另外派人进去。可汗，只要你忠于朕，事成之后，朕不会亏待你。”
“那么，臣就期待皇帝你给臣的奖励了。”忽尔哈赤想到在御花园见的小猫，“熊清婉投诚了太后，她想嫁的对象，是窝在孝康王府抽烟草的废物王爷？她这样一个有血性的女子，怎会甘愿嫁给那种废物？”
“废物再怎么废，他的身份摆在那儿，就会有人前仆后继地飞蛾扑火。”熊清婉的执念太深，必会引火自焚。
“下个月的帝后大婚，朕会结束眼前的一切。可汗，你只管负责王尚贤那边。到时候，熊清婉应该会找你麻烦。她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人畜无害，可汗，你得加倍小心。”忽尔哈赤如今站在他这边，关尚北多嘱咐了几句。
“当然，玫瑰总是多刺。但只要变成无刺的琉璃菊，再想伤人，就难了。”忽尔哈赤拿下别在胸口的琉璃菊，欣然接受对付王尚贤的任务。“皇帝，这朵琉璃菊，你想要吗？”忽尔哈赤没头没尾地递了朵菊花给关尚北。
看着半空中蔫蔫的琉璃菊，关尚北敬谢不敏，“朕偏爱夹竹桃，不喜琉璃菊。这花，可汗你还是自己珍藏着吧。”
“那，臣就笑纳了。”把被拒绝的琉璃菊再次别在胸口，忽尔哈赤起身，“要是孝康王府有动静，臣会及时飞鸽传书给皇上。对于下个月的帝后大婚，臣，非常期待。”忽尔哈赤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御书房。
等忽尔哈赤走后，关尚北推动轮椅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天上的月亮。帝后大婚吗？他，也很期待。
在所有人都在为下月初八的帝后大婚忙碌时，只有贺海冬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太医院，任何试图想把皇帝的心尖宠卷进党争的人，都被莫三和莫四乱棍打了出去。留下莫三和莫四，是莫言开离京前最后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