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求！”白城安打了个喷嚏。
“快黎明了，天有些凉。”他站在河岸，望着天空的一片深蓝说。
“要不你睡会儿吧，啊～～”刚睡醒不久的孙庆喜满足地打了个哈欠，“这里有我看着，出现任何动静我会第一时间叫醒你的。”
“不用。”
白城安已经几天没有休息，早过了犯困的时候，“看这时间，唐天明就快来了吧。”说着他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镖局活口，“还好，这家伙撑住了。”
“咱俩把外衣都披在了他身上，若是没撑住，我们就白挨冻了。”
孙庆喜站起来跳了跳，尽量让身子暖和一点，“希望唐天明能带上足够的食物和水，天马上就要亮了。我们想回到秦淮乡，必须得等到天黑。”
“是啊…不过今晚我们是肯定回不去的。”白城安眯着眼睛问:“你说这镖局活口受了这么重的伤，要休养到何时才能下水渡河呢？”
他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哪怕唐天明找了一个神医带来，三五天内也必然没有办法叫镖局活口这满身的伤口愈合。
而在伤口愈合之前着急回去，下了水一定会感染，那可就是要命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孙庆喜有些急迫地问:“也就是说，短时间内你们是回不去了？”
“你们？”
这两个字让白城安有些不舒服，“你不是吧孙庆喜，唐天明还没有把江湖游医带过来呢，你就要急着跟我们划清界限了？”
“不是划清界限，我们本来就只是雇佣关系而已。”
秦淮乡还有重病的母亲和妻子在等待，孙庆喜实在是不敢在山里耗下去了，生怕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连母亲和妻子的最后一面都不能见到，“我们还是先行讲好吧！等唐天明带着江湖游医赶到这里，天色一黑我就会上船启程。你若想跟我走就一起，想留下等镖局活口便留下。但我是一定要走的，镖局活口的安全确定下来，我一刻也不会多留！”
他真的是受够了这个地方。
这一行他实在是承受了太多东西，劳累，生死，恐惧，还有这么多年一直在逃避的回忆——这一切让孙庆喜感到疲劳不堪，无论再聪明，他只不过是一个平凡人而已。没有唐天明的武功，没有白城安的见识——孙庆喜能忍受住、这些足以逼疯常人的经历已经使劲了浑身力气，往后的事，他如何都不敢再掺和了。
“你看你，总是这样着急。”
白城安拿出空荡荡的钱袋子晃了晃，“你今晚走，我哪里能拿出你家人往后的医药费？你此行不就是从我这里赚取医药费的？若是今晚急着走，最近几日的苦头就白吃了，不值当哈！”
“你大可以回到秦淮乡之后，再把钱给我。”
孙庆喜站了起来，走到白城安身前，不卑不亢地讲:“再者说了，我继续留在山里又有什么作用？唐天明和你已经能很好地保护镖局活口，多了我只是多了一个累赘。唐天明也已经记好了渡河的关键路线，你若不差那一点银子，就请信守承诺，回到秦淮乡之后便给了我吧！”
这个小眼睛渔夫此时一脸深沉和严肃。很多时候白城安都在寻找，究竟哪个样子的孙庆喜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可是这个家伙很聪明，又伪装的很好。白城安猜不出他现在的状态，究竟是刻意的深沉，还是疲惫到已经没了伪装力气的原本的自己。
“我手里有了天下人都想要的镖局活口，自然是不差许诺给你的那一点银子。只是你不听我的话，叫我怎么舒心地把银子给你呢？”
白城安饶有兴趣地审视着孙庆喜，“这样吧，你把为什么不做信使的原因讲给我听，我就让你今晚走，回去之后必定送上你一生也花不尽的财富，能答应否？”
白城安还是心心念念着孙庆喜的过去。
对此孙庆喜很不理解，“你是对信使有什么执念吗？你觉得这是个很好的，油水很大，讲出来很光荣的一个活计吗？”
“至少信使两个字，念出来比渔夫光荣不少。”
他眯着眼睛笑，尝试笑出张克飞那种诡异的味道。很快他放弃了，远处河面上驶来的一叶孤舟让白城安的视线转移，也停止了这个叫孙庆喜为难的话题。
“他们来了。”白城安往前走出几步，一边瞭望一边等待。
河水还是深深的暗色，远处青黑的大山那里也没有泛出一点霞光。唐天明驾驶的小船真的很不起眼，随着河水摇摇晃晃，前面支流交汇处的水流又特别湍急，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某处黑色的漩涡、连人带船一起被吃掉。
他身后还有一个皮肤黝黑的结实小伙立在船尾。小伙穿的土里土气，肩上挂着一个普通的药箱，红润的脸上起了好多点片状的灰色杂质，乍看上去像是庄稼地里走出来的佃农，和江湖游医四个字扯不上任何关系。
船靠岸时白城安忙去迎接，“敢问这位小哥贵姓大名？”
他直接忽视唐天明，招呼背着药箱下船的小伙。虽然他对小伙的年纪和气质都很失望，但是人不可貌相，再说除非唐天明是个傻子，怎么会带一个不懂医术的废物过来？
“这位少侠客气了，在下免贵免大，姓程名黄，正是唐大侠带来治病救人的郎中。”
这程黄虽生的粗糙，讲话却儒雅得很，给人感觉亲近又踏实，叫白城安的印象有了几分好转，“那就有劳程黄兄弟了，还烦劳你看看我这手臂，是否有恢复的可能？”
白城安扭动身子，叫受伤的手臂靠近程黄，一是问程黄要个治疗的办法，再就是试探一下这小子的医术如何。
程黄立刻认真起来，摆出一副瞧病的架势，仔细盯着白城安手臂上的伤口看了看，随后拿手点了几个地方，“都有感觉吗？”
白城安龇牙回应，“疼。”
“疼就好，没有大碍。你这手臂的伤口，是被东西直接打穿，好在你的身子很强壮，又没有伤到筋骨。我给你开七服药用下，一日之内必回好转。”
说着程黄就要开药箱，唐天明立马将程黄的药箱按了下去，“先不急，你不必去管他的几处小伤——”唐天明瞥了白城安一眼，而后走到镖局活口身前蹲下，“他才是我们此行要救的人，你来看看，多久才能治好他身上的伤口？”
——多久？
这两个字问得，充分说明了唐天明对程黄医术的肯定。
而程黄方才说了“七味药”这三个字，“程黄兄弟可是来自七味仙城？”
果然看人不能只看脸，白城安惊喜不已，笑眯眯地一改之前态度，凑到跟前一脸谄媚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