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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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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贞对荀攸戏志才说道:现在看来,这里应外合之计似乎可以实施了

里应外合之计有两种实施的方法:一种是收买敌人的内部,一种是派人打入敌人内部。荀贞目前对黄巾军内部不太了解,收买不易,但有原盼在手,打入敌人内部还是有可能的。

等到原盼来到,荀贞将自己的打算告与他知,说道:今贼兵主力渡河南下,留下了些人马分驻襄城郏两县。连ri来,贼兵掳掠两县,百姓怨愤,今其主力离开,只留下了两支偏师停留,此我可趁之机也我打算趁机攻取此两县。襄城距我颍阳近,我想先取此县。贼兵前些ri在阳翟大败,四处溃散,至今尚有不少溃卒游荡於外,未能与贼兵主力合,我想请师诈扮为溃散在外的贼兵,混入襄城,在城内配合我部取城。不知原师意下如何征询他的意见。

襄城郏两县,襄城离颍阳近,要攻取肯定是选择先攻取襄城县。

如前文所述,在太平道起事之后,原盼一直很担忧自己会受到牵连,要不然也不会被荀贞一召就带着弟从军来了,此时听荀贞说完,他心道:潜入襄城虽有危险,但却也是我立下大功,彻底与贼兵割裂的一个大好机会当即答允。

荀贞大喜。

原盼带时带来了本里的五十个弟。这五十人也都是太平道的信徒,熟悉太平道内部的情况,扮起贼兵来惟妙惟肖,可以和原盼一起同去。为了保证成功,荀贞又从军中抽调了百人,这百人都是他旧时门客今之各曲军官,皆为骁勇胆大之士,亦和原盼等人同去。

又从帐中的诸将里选了两人,为原盼的助手。

选这两人时,他费了一番心思,最终定为陈褒和刘邓。

陈褒jg细谨慎,刘邓武勇无敌。有他两人配合原盼,成功的可能xg就又大为增加了。

原盼陈褒刘邓并及那一百五十人,在营中脱下衣甲,换上褴褛的破衫,接着又把原本的矛戟等兵器换掉了大半,换成锄头竹枪之类,又都在额头系上黄巾,乍看上去,就和黄巾军士卒的装扮很像了。黄巾军的士卒没有统一的着装,唯一用来辨别身份的就是额头上的黄巾。

换过装后,等到晚上三更,诸人出营,在颍阳东南十里处悄悄渡河。

为了免得引起别人的注意,荀贞没有送他们,只是在他们走前与他们约定:我明晚入夜后就率部渡河,从颍水南岸到襄城县,两个时辰即到。渡过河后,我会潜伏到襄城县附近埋伏。你们明ri若能顺利混入县中,可在三更时分於县中举火作乱。一见你们火起,我就催军全速前进,你们在内乱之,我在外击之,襄城县定能一鼓而定

这是说的陈褒等人如果能顺利潜入城中的情况,如果不能顺利潜入城中,荀贞也有对策,他说道:如果你们明ri未能潜入城中,也不必着急。我会在县外等你们到三更,若不见你们生火作乱,我自会再退回到颍水岸边。你们什么时候能潜入城,我就什么时候外应之

陈褒原盼刘邓等人渡过河后,转向西南行。襄城县就在三四十里外。行了数里,天将亮。

原盼对陈褒刘邓说道:此回贼兵叛乱,咱们颍y也有人参与,挑头的姓李,是东乡人氏,因为眼大,绰号大目。你我都是颍y口音,待会儿若是遇到贼兵盘问,可诈称是李大目的部众。贼兵若再问,就说在阳翟战败之后,咱们亡命奔逃,本想逃回家里,但在路上却听说上师在襄城县收拢溃部,因又折道南下,前来投奔。

陈褒刘邓说道:好

陈褒心道:荀君提前把原盼召来真有先见之明。要不然,今次这里应外合之计就断难实施。别的不说,只这个李大目,全军上下就没几个人知道。

颍川黄巾揭旗造反还没多久,阳翟之围又是刚刚被解,郡府还没能和地方县乡取得太多联系,目前只知道他们的首领是波才,何曼这个名字也是前两天才刚听说的,对於黄巾军中其它的渠帅小帅,郡府里的众人实在知之不多。这也并不奇怪。毕竟,不管黄巾军现在的声势有多大,他们只是底层的老百姓,即使如波才何曼李大目这样的头领也不过都是些商贾农夫的出身罢了。郡府里的诸吏多为衣冠弟,平时哪里会对他们有了解这要是放在往常,就算在路上碰见,郡府中的诸人也不会多看他们一眼的,而就是这样他们看不上眼的人,如今把帝国搅了一个天翻地覆。

原盼打头,陈褒次之,刘邓殿后压阵,迎着渐亮的天sè,一百余人络绎行往襄城县。

走了一截路后,陈褒觉得有点不对,转回头往诸人中看了看,恍然大悟,说道:我说我怎么总觉得有点不对呢原师,咱们是溃卒,行路的时候不该是这样

原盼闻言,也回头往后头的诸人中看了一眼,也发现了问题。

他带来的那五十个里中弟倒也罢了,没有经过什么训练,走起路来散杂凌乱,可荀贞拨给他们的那百名宾客因为常年受荀贞cāo练之故,今又是深入敌境,将要承担里应的重任,jg神难免高度集中,走起路来就排列得整整齐齐,或紧握矛锄,或紧握刀柄,不时顾盼左右远近,一个个jg惕xg十足。

此时天sè方亮,路上并无行人,道边的田野中也无人踪。

陈褒叫诸人停下,说道:咱们是溃兵,行路时不能这么严整,得散乱起来也不要jg惕xg十足。从现在开始,咱们就算进入了襄城县境内,襄城县内都是咱们的友军,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你们都放松点,不要总握着刀剑矛戟,好像一有不对就要随时动手似的

刘邓从阵后赶上来,听了陈褒的话,也说道:阿褒说的对你们这副模样,任谁一看都知道必有问题咱们又不是没与贼兵接过仗,贼兵乌合之众,行军打仗杂乱无章,你们这副模样和他们相差太远别紧张,有什么可怕的当ri在阳翟城外,吾等从荀君几次横击贼阵,当时贼兵有十万之众,吾辈尚且来去自如,何况今ri这县内只有数千贼兵而已以往荀君cāo练咱们,常说:打起jg神。今天咱们装扮溃卒,我则有另一句话要说:放下jg神

宾客们笑了起来,应道:诺

原盼听他两人教宾客装溃卒,心道:阿褒此人我早就知道,是个心细的人。刘邓此人,我此前在西乡时见的不多,只听说他勇不可当,却没料到也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啊这两天我从荀君在军中,观他帐中诸将,如乐进辛瑷等人者各有所长,如许仲江禽等人者更不必说,皆武勇之士,又如戏忠荀攸,智谋迭出。凡兵乱之时,既是百姓受苦时,也是英雄建功立业时,能得这些人相助,足见荀君之长,他将来定能在平贼乱中成就一番大事,前程不可限量感叹不已,又想道,荀君昔在西乡已有种种不凡於今观之,其不凡处更胜往昔了。

晨风清凉,拂面轻吹。

原盼等人或扛矛,或荷锄,散漫松杂地走在官道上。远望之,如一群从田间归家的农夫。

道路两边原本种植了成排的松柏树木,波才何曼率部来后,将这些道边树砍伐了不少,用来制作兵器和攻城器械,使得先前隐以金椎,树以青松的美景不复再有。放眼四望,道路两边多是新被砍出的树桩,还有些被砍倒但大约不合用的树木,就被随意地被丢弃在路边,有的歪倒在路边的田野中,压在长出还没多高的青苗上边。

一路走来,路过了几个野亭乡里。

几个野亭的亭舍中都是空空无人,有的大门被取走了,有的院墙被推塌了。从野亭外走过时,有两个亭舍的院中隐见血迹,其中一个还有几具伏尸,伏倒在一棵高大的槐树下。树上两只黑鸦,见他们走近,呱呱叫着振翅飞走了。

陈褒说道:此必是贼兵起时,亭中吏卒反抗不成,反被杀戮。

他现在虽然被荀贞任命为曲长,但本职仍是繁阳亭的亭长,路见亭中伏尸,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几个野亭里都没有人,路过的几个乡里中也是空空荡荡,基本不见有人出入,偶然遇到一两个人,一瞧见他们这伙人,也都像见了鬼似的,忙不迭地奔逃回里中。原盼叹道:以前我也来过襄城县,当时人烟茂集,路上尽是行人,乡亭内外不时有乡民出入,没想到於今却萧条破败成这个样唉,荀君说波才何曼纵兵四掠,道上无人乡里空荡乡民见到吾等如见鬼怪,想必就是因此了

西南行十余里,天光大亮。

路上不再空旷,开始出现一群群的人。诸人接连遇到了两三股。这些人大多褴褛衣衫,也有穿着不合身的丝衣绸服的,乃至有穿女衣裳的。

原盼与陈褒对视一眼,心中皆知:此等必是贼兵了

陈褒不动声sè地落到后边,小声对压阵的刘邓说道:阿邓,快到襄城了,前边接连遇到贼兵,从现在起要多多谨慎了。

刘邓应道:好。

两人正窃窃私语的说话,队伍停了下来。

陈褒忙往前看,却是被十几人拦住了。这十几人以一个骑士为首,这个骑士披着黑甲,提着一支长矛,坐下骑的却不是马,而是一头牛。

陈褒冲刘邓使个眼sè,示意他小心从事,随后急忙快步向队伍前边走去,一面走,一面小声叮嘱经过的那些宾客和原盼带来的弟:不要紧张,不要紧张看我号令行事。到的前头,原盼正与那骑士说话。

应该是这骑士在问他们的来历,原盼把之前编好的假话拿出,正说道:我等是李大目的部众,此前阳翟兵败,与李大目失散了,本yu归家去,路上听说上师正在此处收拢各军,因复又赶来投军。他问道,不知我家渠帅李大目现下可在县中

那骑士打量了原盼几眼,又看了看走过来的陈褒,再又看了看散站在路上的百五十人,问道:你们是颍y人

颍川郡地方不大,比起汝南这些大郡要小上许多,但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各县的口音方言细分之下也是各有不同的。原盼陈褒得的清楚,这骑士乃是郡北的口音,两人登时心中一松。郡北的人可能会知道李大目,但对颍y的道徒详情肯定不熟。

原盼陪笑说道:是。

李大目的部众

是。

上师在襄城好几天了,你们怎么现在才来

陈褒答道:得到消息太晚来的时候又要经过颍阳,如今荀贼正在颍阳,他四出兵马,在不断地扫荡颍阳各乡,路不好走。吾等夜行晓宿,走了好几天,昨晚才渡的颍水。

这个骑士被荀贼二字吸引到了注意力,按住牛的犄角,倾身问道:你们在路上遇见荀贼了

没有,不过遇见他部下的贼兵了

是谁带的兵

陈褒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细,急切间脱口而出:是个叫陈褒的。

陈褒这个骑士低头想了会儿,说道,没听说过,想来只是个无名之辈。

这骑士又举目看了看他们身后的那一百多人,说道,你们来晚了。上师昨已率主力渡河南下,去取父城了。你们的渠帅李大目也跟着去了。

啊我家渠帅不在县里这可如何是好

这个骑士睥睨陈褒原盼,右手提着长矛,左手回手自指,指着自己的鼻,问他两人道:你二人可知我是谁么

陈褒原盼对视一眼,不解他的意思。原盼小心翼翼地答道:不知。请教将军大名

汉之将军称呼十分尊贵,这个骑士手下只有十几个人,连个乡小帅都不是,只是一个里头领,被原盼尊称为将军,心怀大畅,哈哈大笑,大言不惭地说道:我的名字你们肯定听说过。我姓黄,军中送我一个绰号黄牛角。说着,用左手拍了拍胯下的黄牛,意颇自豪。

黄巾军中的将领多有绰号,这个绰号不是胡乱起的,皆与其人有关。比如,颍y渠帅绰号李大目是因为此人眼大。还有人绰号雷公,是因为嗓门大。又有人绰号白骑,是因为喜骑白马。又有人,如眼下这位,绰号黄牛角,显然就是来自他的坐骑,这头黄牛了。

陈褒原盼心道:一个小小蟊贼,吾等如何能知你名号心中这样想,嘴上巴结奉承:原来将军便是黄牛角吾等久仰大名了。

哈哈,哈哈想来你们也听闻过我的名号。当ri围攻阳翟,荀贼数次带人出城,我便骑此牛多次击之,前后手刃他手下的贼兵达数十人之多上师亲给我奖赏,呼我为勇士。

原盼不知阳翟之战的具体情况,陈褒乃是亲历者,一清二楚。荀贞几次带宾客出城作战,宾客们总共的伤亡也没有数十人之多,这个黄牛角显是在吹牛了。陈褒奉承说道:是,是。将军的勇名,吾等久闻。

你们的渠帅已从上师南下,你们现在才来,也赶不上了,就算赶上,南下的有数万之众,你们也不好找你们的渠帅,万一被哨骑误认为细作,反而害了尔等的xg命。这个骑士黄牛角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斜眼看陈褒原盼两人,显是在等他俩接话。

陈褒心道:这竖拐弯抹角,又是自吹,又是吓唬吾等,到底想干什么嘿嘿,万一被哨骑误认为细作,不管他想干什么,这句话倒是说对了,乃公本就是细作装出一副害怕的样,说道:这,这,。唉,将军所言甚是,可是我们大老远的来了,总不能就这样回去。请教将军,吾等该如何是好

这个骑士黄牛角等的就是他这一问,立刻接口说道:这样罢,要不然你们就先跟着我吧。我看你们这群人虽然懒懒散散,不像是能打仗的,但到底都是自家的道众,总也不能看着你们去送死。我黄牛角勇冠全军,跟着我也不亏待你们

陈褒原盼两人,一个jg细,一个年长有阅历,听到此处,哪里还能再不知这位勇冠全军的黄牛角的心思,心道:绕了这么一大圈,原来是想拉吾等入他的伙儿

陈褒原盼两人不知,黄牛角之所以会有此意,却是与波才何曼前两天的整编有关。他们这个县的道徒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改编完成,但看波才与何曼的架势,早晚是要改编的,他手下只有十几个人,如果被改编,也就是个什的规模,最多当个什长。这几天他为正为这事儿发愁,没想到正瞌睡递来枕头,今儿个出来掠食,路上碰见陈褒原盼这一支颍y的溃卒。陈褒原盼带了一百五十个人,加上他原来的十几个手下,就是一百六十多人。一百六十多人,差不多能编成两个屯,一个曲了若能将这支人马拉到手下,那可就是一个曲长一个什长,一个曲长,选哪个不言而喻。因此,他下了这么大的功夫,又是自吹,又是吓唬,唯一的目的就是想把这支溃卒哄骗到手。

陈褒原盼再又对视了一眼,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黄牛角觉得遇到他们这伙人是正瞌睡了递给枕头,对陈褒原盼而言,黄牛角拉他们入伙,何尝不也正是瞌睡了递来枕头自无不允之理,但也不能答应了太快了,以免这位黄牛角生疑,虽说估计他不会生疑,但戏还是要做全套的。原盼陈褒两人故作迟疑。

黄牛角佯怒说道:怎么我怜惜尔等xg命,故才愿意让尔等跟着我,你们反而不愿么他身后的十几个兵卒为他仗声势,有刀的抽刀威胁,没刀的举锄吓唬,或者嚷嚷大叫,骂他们不知好歹,或者循循善诱,劝他们快点答应勇冠全军的黄牛角将军的话。

陈褒原盼这才说道:多谢将军好意吾等愿从将军。

好黄牛角哈哈大笑,瞧了瞧陈褒原盼,心道,这两个竖不识抬举,这年轻的倒也罢了,这个老的在刚才我说话时,一双眼不住往两边后头瞄,看着就不像个听话的,定然是个老jiān巨猾别有心思的。待过上几天,待我找个机会,先把这老的除了然后再宰了这个年轻的。这一百多人,哈哈,可不就都是我的了

原盼真是冤枉。他头回干此等大事,就算镇定,也怕自家的弟们心虚,所以刚才在黄牛角说话时,忍不住再三回头,示意身后的人稍安勿躁,不要露出破绽,却未曾想到,这点动作落入黄牛角的眼中就成了他不像个听话的,定是个老jiān巨猾别有心思的。

陈褒问道:将军不在县里,出行路上,是奉了命令在巡逻么

呸巡什么逻我黄牛角勇冠全军,巡逻这点小事哪用的着我亲自来做我这是出来抄食的。

抄食

县里本就缺粮,昨天上师率主力南下时又把军中这几天抄来的粮食大多带走了。咱们这些没随着南下的要想吃饱肚,只能再出来抄掠了你们也是运气好,刚好碰上了我。要不然,你们即使去到县里,也是没饭吃,要饿肚的。走罢,跟着我抄粮去也。

陈褒原盼面面相觑,投入到这位黄牛角手下本是想趁机混入城中,却没想到在入城前还得先跟着他去抄粮不过却也从这个黄牛角的嘴里得来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确如荀贞等人所料,波才果然是把留驻汝水北岸的一万人平分成了两部,郏襄城两县各有五千人。

这个黄牛角在襄城待了不少天了,对抄粮这一套熟门熟路,带着陈褒原盼等沿着官道往回走了一截,然后从官道上下来,转往路边的乡中去。

到的乡里中,诸人齐齐动手,如狼似虎地一家家闯入,摔锅砸盆,翻个底朝天。

黄牛角一边指挥抢掠,一边教原盼陈褒等人:这几天县里都被抄掠好几遍了,你们不要只看外边的东西,要往里边去,看看有没有地窖之类仔细点才能搜掠到东西要是搜掠不到,今天晚上你们就挨饿罢

乡民百姓不敢拦阻他们,忍气吞声,老人跪下磕头哀求,妇孺们哭声不绝。

原盼不忍目睹此百姓惨状,暗自叹气。一个他族中的弟问道:原师,你叹什么气

原盼见左右无人,乃说道:大贤良师教吾等守直行善,看这些贼兵四处抢掠,夺人粮财,又哪里有半点守直行善的样了唉,幸好吾等没有从之,幸好吾等没有从之啊原盼庆幸他没有从贼,而十万黄巾军中也并非人人都像黄牛角,抢掠百姓毫不留情,也是有像原盼这样的人的,只是形势比人强,数万众聚集两县,没有粮食,不抢怎么吃用纵兵四掠也是万不得已而才为之的。别说贼兵了,就算官军,打仗时难道就没有抢掠的么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官兵抢起东西来比贼兵更狠。所以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只要有兵乱,受苦的总是百姓。

陈褒找个空闲,与刘邓原盼商量:吾等出来前,荀君与吾等相约,说吾等何时能潜入城,他就何时在外应之,不意今ri如此顺利,有黄牛角为掩护,今天定是能入城的了。你们看,是不是派个人去通知荀君也好叫他心中有数。

刘邓原盼都赞同。

三人遂选了一个jg细的宾客,叫他趁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走,回颍阳去给荀贞送信。他们总共带了一百五十人,少掉一个也没人注意。

因为波才何曼带主力南下了,留守襄城县的黄巾军士卒,如黄牛角等人可以不再局限於原本划分给他们的取食之地,可以zi you自在的四处抢掠了。抢完这个乡里,收获不多,只有不多的糟糠,一点财货而已,黄牛角很不满意,带着诸人转战别处,继续抢掠。

直抢到傍晚,先后换了四五个乡里,黄牛角才一声令下,带着诸人归城。

一百多人大部分都抢到了点东西,肩扛手提,踏着暮sè回城。路上不时遇到友军,这些也都是抢掠完后归城去的黄巾军士卒,皆兴高采烈。道左相逢,碰见熟人,往往还会彼此询问几句收获如何有抢到好东西的便拿出来得意洋洋的给对方看,遇到慷慨的,还会说晚上请对方吃酒。

走到护城河外时,陈褒抬头观察城中守备。

只见城门打开,门外松松拉拉地站了一二十个守卒,城墙上有些士卒巡逻。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守备的措施。刘邓在今天的抢掠中表现得很勇猛,得了黄牛角的喜爱,现被提拔为亲卫,侍从在黄牛角的牛后。陈褒原盼也跟在牛后。陈褒拽了一下刘邓,示意他往城墙上和城门外看。

刘邓看了几眼,了然点头。

过了护城河,与归县的别部兵卒汇成一股人流,人声喧杂,嚷闹不休。

在城门口,守城的二十多个守卒只简单的检查了一下,就叫他们进去了。

诸人进入县内。

原本黄巾军主力在时,在县内住宿的只有波才和何曼两人的嫡系,其余各部都在县外驻扎。现在,波才何曼带着主力渡过汝水南下了,为了方便守城,留守的这些黄巾士卒就都搬到了县里住。规划的有营区。不过很多士卒嫌营区简陋,没有去住,而是自行在县中抢占民宅,在外居住。

黄牛角家本贫户,如今跟着造了反,起了事,冒着掉脑袋的危险行此造反之事,当然要好好享受享受,因也没有在营区里住。

他住在城北。这里原是城中一个中家的家宅,在襄城县被攻破后,何曼纵兵入城抢掠,这个中家的人试图反抗,结果全家都被杀死了。黄巾主力还没南下时,这个宅是被何曼麾下的一个嫡系队率占据。昨天,黄巾主力南下后,这个宅就空了出来,黄牛角趁机住了进去。

他手下那十几个人也都跟着他住在这里。

宅不是很大,毕竟只是一个中家的家宅,住不了太多人。陈褒原盼刘邓带的这一百五十人没办法住进来,本是该直接回营中去的,不过,今天是黄牛角从什长将要变成曲长的好ri,他决定请这些未来的手下吃饭,因把他们也都带来了。

宅小,宅内坐不下,就坐在宅外里中的巷上。

这个里中原来有三十多户百姓,现在只剩下了十几户,剩下的要么被杀,要么逃走了,空出的这些宅如今住的都是黄巾军中如黄牛角这样的小头目。他们彼此相识。黄牛角叫手下去找他们借来了一些案几食碟,沿着门外的巷铺展出去,把整个巷都快弄满了。

接着,他叫人去把今天抄掠得来的东西全集中一处,又变魔术似的从自家住的里屋里揪了一只公鸡出来,笑道:今天是新人入伙的ri,好ri给大伙儿开开荤几万黄巾士卒在襄城郏两县住了好几天,早把这两县的地皮扒了一遍又一遍,别说鸡,现在连个鸡都难找着,黄牛角手下的这些人欢呼大叫,说道: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黄牛角自得其乐,甚是满意地掀须大笑。

案几铺开,生火做饭,住在同里的那些黄巾军的小头目士卒闻听了黄牛角的喜讯,纷纷前来祝贺。黄牛角来者不拒,只要来的,一概留下,请他们同吃。原盼是太平道的老资格,对太平道的典籍很熟悉,交谈的时候不会露出马脚,上前应付他们。陈褒刘邓退到宅的角落。

陈褒低声说道:咱们与荀君相约,说今晚三更在城中生乱。天助吾等,叫咱们顺利地混入了城中,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只是有一点,咱们须得多做一手的准备。

哪一手的准备

这宅中不够人住,饭后,也不知这黄牛角打算如何安顿吾等会不会把吾等打发去营中住宿营中不比此处。此处贼兵少,营中贼兵多。咱们得做好准备:若是在此处,该如何发动;若是在贼营中,又该如何发动

刘邓想了一下,说道:依我看来,也不必想那么多。今晚,咱们就在此处动手便是这里离城北门不太远,在这里动手也方便咱们盗开城门,迎荀君入内。

你这话说的不错,在这里动手肯定强过在贼营中,可是万一黄牛角将吾等打发去贼营中住宿

刘邓笑道:阿褒,你有时太过谨慎,太过虑了。依我看啊,他不会打发咱们去贼营中住的。

为何

等吃完饭,天早黑了,他总不能再让咱们冒黑去营里便是他想打发咱们去营里,咱们也可拒绝不去。这里中除了住有贼兵,还有另一些民宅里只有百姓,咱们可以主动要求去这些民宅中住

陈褒点头表示赞成,小心地望了下左右,说道:这里中住了不少贼兵,今晚动手的时候不能大意。

刘邓点头应是,说道:这里中的贼兵就交给我罢。今晚动手时你只管招呼那黄牛角和他的手下就行了。

也得防备当吾等动手时外边会有人进来,以及里中的百姓惊呼乱跑。陈褒思忖片刻,有了定计,说道,咱们带来的那百人,你领八十人,去对付里中的贼兵,另外二十人由我带着对付黄牛角和他的手下。请原师领着他带来的弟们看住里门,同时管束里中的百姓。

甚好,就这么办。

今晚动手时不可容情待将贼兵杀掉后咱们就举火烧屋,然后鼓噪而出,往北城门去沿途可乱丢火把。总之,把县里搅得越乱越好

刘邓应了。计议定了,觑个机会,陈褒又将这计划对原盼说了。原盼没有异议。

暮sè越来越深,宅中升起烛火,巷里也点起了火把。

饭食煮熟,先呈给宅中的黄牛角陈褒原盼刘邓以及几个住在这个里中的黄巾军的小头领,接着呈给坐在巷里的众人。饭不算好,连糙米都不多,多是糟糠诸物,也没甚菜,四五人一碟酱罢了。那仅有的一只公鸡,只有黄牛角陈褒原盼刘邓等人有口福享用,余下的人只一人一小椀鸡汤,说是鸡汤,近两百人分喝,几无油水。亦无酒。

饭菜虽然简单,但那几个黄巾军的小头领,还有黄牛角的手下却都吃得津津有味。

这些人在起事前都是贫苦的百姓,平时能吃到东西就不错了,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连这糟糠之物也不是常能吃到的。

黄牛角人逢喜事jg神爽,不断劝人吃肉喝汤。实际上也用不着他劝。一只公鸡,几乎转眼间就被那几个黄巾军的小头领抢了个干干净净,剩下点鸡汤也被抢着分了个干净。吃完肉,喝完汤,不过瘾,有两个小头领又弯腰把早先扔掉的鸡骨头拾起来,放在嘴里品咂咀嚼。

对此情态,陈褒原盼刘邓倒是见惯不怪。他三人都是长在乡中,家中原本的条件也不好,见惯了穷苦人吃饭的样。

吃过饭,夜已二更。那几个黄巾军的小头领告辞离去,自归宅中休息。

黄牛角安排陈褒原盼刘邓等人住宿时,真的就如刘邓预料的一样,因见夜已晚,黄牛角觉得不好再打发他们回营中住宿,便索xg将之分到了里中别的民宅中,一家住上一二十个。

黄牛角心情大好,jg神振奋,不困,安顿好诸人的住宿后,拉着陈褒原盼,又在屋中秉烛夜谈,不断地自吹自擂,告诉陈褒原盼:你两人如今跟了我,真是跟对人了我告诉你们两个,上师曾经说过:这王侯将相也不一定非得是贵种才能当的吾等亦能为之待到来ri,我道功成,黄天代了苍天,行大顺之道,大贤良师致了太平,你我也算是功勋贵人了只要你们跟着我好好干,万户侯不在话下

夜sè深沉,月影西移。

快要到三更了。

陈褒心道:荀君应该已到县外了约定的是三更动手,不能再等了。他装作不经意,往窗外瞧了眼。隔着薄薄的窗纸,见院中人影憧憧,听见刘邓的大嗓门正在说些什么。刘邓今天抢掠勇猛,被黄牛角留为亲卫,因能得以留在院中。这也方便了他们动手。

黄牛角兴致勃勃,谈xg正浓,却见陈褒扭脸向窗外看,不高兴起来,说道:本将军正在说话,你不好好听着,乱看什么

陈褒转回首,冲原盼使个眼sè。原盼会意点了下头,悄悄把手探向了腿侧。

陈褒笑道:将军,你刚才说上师曾经说过:这王侯将相也不一定非得是贵种才能当的,我觉得你这话说的不太对。

哪里不对

故北部督邮今郡兵曹掾荀君,文武双全,郡国英才,将来肯定是能出将入相的。他家乃颍y望族,是荀卿后人,他的诸祖父诸父多有仕至两千石者,他就是个贵种啊

我说的是不一定非得是贵种,又没有说肯定不是贵种,咦不对你叫荀贼什么荀君黄牛角品过味儿来,顿觉不对,瞥眼见原盼伸手往大腿边摸,急按住坐席,yu腾身跳起,喝问道,你想做什么

陈褒原盼被黄牛角叫入内室对谈前,把佩刀都取下了。原盼摸出腿边的拍髀,cāo刃在手,一跃而上,扑到黄牛角的身上,以刃连刺之。

黄牛角倒在席上,挣扎痛呼,大叫问道:尔等谁人为何刺我

室内除了陈褒原盼黄牛角外还有一个黄牛角的手下,歪靠在墙边坐着,在打瞌睡。

陈褒也抽出短刃拍髀,跃起身来,一个箭步到此人身前,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一刀把他刺死了,随之转回身,奔到正扭成一团的原盼和黄牛角的边儿上,跪在地上,与原盼合力,按住黄牛角的胳膊,一个刺他的胸腹,一个刺他的脖。

鲜血四溅,黄牛角拼命挣扎,却无力挣脱,既骇又恐,盯着陈褒,因被刺伤了喉咙,声音喑哑,嘶嘶地叫,似还在问道:尔等谁人为何刺我他的鲜血溅到了陈褒的脸上,陈褒随手抹去,笑道:我的名字早就告诉你了,我叫陈褒,就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无名之辈。反手挥刃,割断了他的咽喉。临死这一刻,黄牛角双眼圆睁,满脸的不可置信。三人搏斗时撞翻了烛台,室内的席被点燃,火苗冒起。月光撒入室内。月光火光,鲜血。黄牛角横尸在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充满豪气的话还在耳边,而他本人已成了地上的一具尸体。

陈褒原盼提刃推门而出。

院中倒了四五具尸体,刘邓赤手空拳立在尸中,他的衣服上和陈褒原盼一样,也全是鲜血。死在院中的这几个人便是他刚才杀的。

黄牛角手下另外的人在哪里

在里中民宅里陪咱们的人。

在民宅中陪咱们的人,无异羊在虎口。原本计划陈褒带人杀黄牛角的人,现在用不着了。陈褒当机立断,说道:原师,请你速带人去里门守御,不得放一人入内,不得放一人出去阿邓,你我现在去杀里中的其它贼兵,你从北往南杀,我从南往北杀

三人踏月出院,分头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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