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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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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米雅法儿的魔法支援,侦察队的进军顺利得超乎想像,以盖洛普为首的四人尖兵小组小心翼翼一边前进一边拔除地精布置在森林的岗哨。新晋的骑士宛如一团长有腿脚的矮灌木,悄无声息地挪动的位置,但是同行的三名士兵的硬底靴踩在那些鲜绿色的蕨类植物上发出的沙沙声,在他耳中却响如战鼓擂鸣,甚至一个不小心踩断某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的脆响时,在寂静的森林中突兀得令人惊栗。可是,这样如此惊天动地的巨响,却哪怕连正栖息在头顶树梢上的鸟雀都无法惊动。胆小敏锐的鸟儿没能发现潜行中的伍芙尔战士,那么敢在放哨值岗中的打瞌睡的地精哨兵更不可能察觉死亡女神那柄正在逼近的镰刀。

在密林环境的战斗中,往往第一波交锋是侦察兵和哨兵之间的冷枪暗箭,猎物和猎人的身份未必是固定的,双方身份能否互换取决于能否提前发现对方的能力,然而米雅法儿的法术和盖洛普的潜行技艺,注定地精只能充当猎物。

成为猎人的感觉真好。带着这样的想法,盖洛普又摸近一个正在树冠上眺望远方的小地精。搭箭,举弓,拉弦,瞄准,最后羽箭离弦飞去,把小地精单薄的身体射个对穿。尸体软软的一头裁下,却没有砸到地面,一根藤蔓恰好挡他掉落的路线上,居然把尸体拦住吊在半空。

看着那具悬在半空、像吊死鬼似的悠晃着的尸体,盖洛普呷呷嘴,爬上树冠,割断藤蔓,把这个会暴露行踪的“路牌”放到地上。准备返回地面时,眼角的余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以碧绿葱郁的树冠海洋为底,一条灰色的炊烟缕缕升腾,飘向点缀着朵朵白云的蔚蓝天空中,那是荒废哨塔所在的方向,而且距离此地已经不远了。他落到地面,恰好看到担任尖兵的三名城卫队士兵围在树旁,海伦也在下面等着他。

海伦问:“有发现?”

“是大发现呢,敌人恐怕真的在那些哨塔里扎营了,我看到做饭煮食产生的烟柱,芙丝翠儿小姐可没在撤走村民后往那里派驻部队吧?”盖洛普拍掉粘在衣服上那些爬树时蹭到的树皮屑。遇到第一个小地精哨兵时,他就预感豺狼人将前进营地推进到很靠近杉木村的范围了,直到看见那里飘起的烟柱才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没有。继续前进?”

“直走三分之一里格就是地势渐渐升高的丘陵,哨塔就矗立在那里,哨塔四周是岩石地质,只有野草覆盖,没有可供隐蔽的树木,从森林边缘冲向哨塔得跑过三十丈的开阔地。”盖洛普托着下巴,一边回忆着那里的地形,一边说出他的分析:“在我们冲进哨塔之前,警报声早已直冲云宵。”

“那么,我们迂回过去?”海伦皱起眉头,抬手往西面划出一道凶残的弧线。

“这样太浪费时间了,而且芙丝翠儿小姐交给我们的任务是侦察敌人的动向,既然他们可能建立了营地,不去看看怎么行。反正主动权在我们手上,能摸掉就摸掉,不行大不了换个行进方向。盖洛普扬了扬手中的复合长弓,回头看了一眼跟他一起担任尖兵的三个士兵,她们也自信满满地点了点头。“那么,就让我们去看看敌人到底在哨塔里干什么吧。”

预计在接近到森林边缘才失效的无音领域早早了自动消散了,队伍又变回了长蛇阵。盖洛普在前头开路,沿着树木形成的阴影移动,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指示着后面的人沿着他的脚印前进。冬季积累下来的水份还没被土壤完全吸收,加上钻出泥土疯狂生长的蕨类植物,两者使地面湿漉漉的,偶尔露出地面的石块和树根更成为绊住行人的陷阱。毕竟不清楚哨塔那里到底有多少敌人,小心谨慎总不会有错的。

随着树木变得稀疏,脚下的泥土中混杂越来越多的坚硬岩石,盖洛普知道自己快到了。他举手握紧拳头,示意后方所有人停止前进,海伦和城卫队马上就地蹲伏下去,令他大感惊讶的是灰风和踏雪居然也能看懂他的手势,相继趴伏在地一动也不动;赫萝也毫无异议的照办了,就是动作有点不利索,全身板甲发出轻微的因甲片碰撞的响声;温妮菲德有些迟疑,但裹紧了斗篷还是蹲下了。所有人当中数米雅法儿最狼狈,她是穿得最少的人,又没有温妮菲德那样往身上套全身罩袍,一路走到这里,暴露在外的白皙肌肤上到处是被枝条划过留下的红痕,还粘上许多污泥枯叶,她杏眉紧皱成一团,见好友也蹲下后,往一块突出地面的石头上铺上一条手帕,才勉为其难地坐到上面。

盖洛普轻手拔开一簇碍事的矮灌木,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开阔的岩石地陡然向上拉高,偶尔几抹鲜嫩的碧绿从千奇百怪的岩石缝隙间钻出,向外界展示着生命的顽强。前方丘陵的顶部坐落着一座颇有历史沉淀感的哨塔,爬满绿色苔藓的原木柱打入地里,以哨塔为中心围出一个小小的营地。

哨塔的顶部一如旧时,没有发现占领者通常会树起的旗帜,倒是有记忆中好些筑在城垛上的鸟巢不见了。突然,有一个城垛有些动静,盖洛普死死地盯着那里,没一会看见一双小手从护墙后方伸出,攀住射击口的岩砖,随后一颗棕发绿皮的小脑袋从城垛冒出,睁大的小眼睛来回扫视下方。

果然是被占领了。盖洛普盯着那个还在努力把自己弄到一个不会因为个子太矮而被护墙挡住视线的小地精,得出了结论。

海伦说:“哨兵只有一个,就是猜不到里面有多少敌人。”

“不会太多,以前我查探过大部分被遗弃的哨塔堡垒,那座哨塔能塞进四十人已经顶天了,除非小地精们非常喜欢挤成一团。”盖洛普分析道,“我倒是有些担心如何不惊扰里面的敌人,同时又能顺利弄开大门。”

“我们无所畏惧。”

“不是这个问题。”盖洛普撇撇嘴,海伦绝对是错误理解了他的意思,这是一个战术问题,不是士气问题。“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可以有效减少我们的伤亡。战狼搏兔亦要尽全力。”

“你想得太多了,爵士。你的箭术那么好,一箭倒放塔顶那个哨兵,应该不难吧,然后我们当中随便一个人加持上无音领域,冲到大门前,把那扇门纳入到无音领域的范围内。”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面挤了上来的米雅法儿手搭凉棚,眺望着原木围墙上的那堵大门,“破门不是难题,以那种坚硬程度的大门,两三个火球术就能拆掉,我见过你玩火球术,消耗虽大,但你我一人放一半还是没问题的。”

理论上全队中最睿智的元素法师,提出的方案却是简单粗暴,很是令盖洛普感到意外:“但是大门附近恰好有敌人看见我们破门而入怎么办?再说,我比较想利用这座哨塔,拆门一事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干吧。”

米雅法儿指了指盘旋在哨塔上空的一只游隼:“那也没大碍,我的魔宠诺娃会在天空监视围墙后的状况。”

方案的核心内容敲定后,几个行动的小细节也马上定下了。米雅法儿为海伦加持上无音领域,众人注视着盖洛普示范如何在三十丈开外,一箭狙杀一个哨塔顶层的哨兵。

羽箭扎入那个小地精的眼睛里,飞行的惯性带着那颗绿色皮肤的脑袋消失在城垛后方。海伦抽出刺剑,朝着哨塔连连挥下:“城卫队,跟我来,杀光入侵我们土地的敌人,河湾城万岁!”随后冲出森林。除了两名留下来照看座骑和辎重的士兵,其他城卫队同样高喊着“河湾城万岁”的战吼紧跟其后,紧接着是一个戴着牛角装饰桶盔的魁梧背影——赫萝左手举着方形战锤右手握着双刃战斧一路狂奔,居然还超过了那些相对轻装的城卫队士兵,位置仅次于海伦。

望着高喊着战吼冲锋的战友,盖洛普差点一拳打到自己的脑门上,中世纪的骑士伤不起啊。幸好海伦他们冲锋都聚成一团,缩在无音领域的封蔽范围内,不然苦苦潜行这么久,到最后被自己发出的战吼所搞砸,他真有可能被气死。

众人冲到围墙前,摘下挎在肩上的绳索,朝墙头抛出钩爪。随着一只又一只钩爪牢牢抓住墙头,伍芙尔战士们手脚利索地拽着绳索攀爬而上。不得不说,城卫队的装备充分得可以,连平时行军作战极少会用到的钩爪都每人一副,本来盖洛普预计只有他用这种方式翻过围墙,然后由他拔出门阀放其他人进来。

翻过围墙,如同米雅法儿保证的那样,围墙到哨塔之间的空地上没有一个敌人,不过地面有被焚烧过的痕迹,过去杂草丛生的景象没有了。盖洛普拉弓搭箭,对准着哨塔关闭的大门,预防有敌人突然从里面出来。行动意外地顺利,所有士兵翻过围墙,又在无音领域的封蔽效果帮助下推开了大门,让不愿意翻墙的温妮菲德和米雅法儿进来。

无音领域的效果被适时解除,哨塔木门的后方传来小地精们尖利笑声和语意不明、断断续续的单词。盖洛普把耳朵贴到门板上聆听了一会,尽管地精语他听不懂,但判断有多少个声音来确定里面有多少敌人还是能做到的。

“不算没有在闲聊的,人数在十五至二十之间。”

“也就勉强每人分到一个。”海伦给了盖洛普一个带着浓烈杀意的微笑,朝城卫队打了手势,紧接着一脚踹到门板上。

本来能够抵挡破城锤撞击的坚固护门,由于漫长岁月的无情情侵蚀,失去了应有的功能,在海伦的踢踹下化作好几块纷飞的碎片,露出后面十几个小地精惊恐的面容——一如之前的判断,十几个小地精慵懒地坐在这个哨塔的大厅内闲聊,还有七八个躺在地上挺着小肚子睡懒觉。警惕性是如此松懈,要么是小地精的天性使然,要么就是新住客对哨塔的防御能力太有信心,丝毫没有认为自己会受到袭击的可能。

飞溅的木片木屑还没有落地,哨塔门口已经响起一片弓弦崩响的震鸣,一把复合长弓和十一把猎弩几乎同时开火,又因为距离极近,一轮攒射结束了七个小地精的生命。这时双方兵员的素养差距以非常直观的方式表现在盖洛普眼前。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小地精竟在大吵大叫,被惊醒的那几个像梦游似的挥着小手臂四处乱窜,想起去拿武器的只有三分之一。而伍芙尔族这边堪称精锐,海伦把射空的猎弩甩到一边,仗剑而出,大厅内闪过几抹寒意渗人的剑光后,三个小地精捂住血如泉喷的脖子瘫软在地上。

长矛不适合在室内作战,手持猎弩的城卫队士兵射过弩矢就退到一旁拉弦上矢,让握着盾牌和钉头锤的同僚冲入大厅。

“战斗!”一个头上别着根羽毛的小地精抓起石矛,试图指挥慌乱的同伴。

盖洛普正举弓要射,却看见一把双刃战斧破空飞出,劈入那个小地精的胸膛,溅起大篷的血雨。掷出战斧的赫萝已经冲去轮起战锤砸到另一个小地精的脑袋上,那颗棕发绿皮的脑袋像烂熟的水果般爆开,鲜血和脑浆以及碎骨溅了铁匠女孩一身,然而她浑然不觉地又抡起战锤砸向下一个受害者。

以前可没看出她那么嗜血能战啊。盖洛普有些认不出眼前那位一起长大的玩伴了。

随着一个个小地精倒在地上,嫣红色的血泊在他们身上缓缓扩大,哨塔大厅的战斗喧嚣也渐渐低沉下来,最后化为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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