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路远拎着包下了楼，却发现门口并没有停着车，便转头进了党政办公室。几个工作人员见到路远，刷刷都站了起来，恭敬地说：“路书记。”
路远沉着脸说：“刚才是谁接的我的电话？小张怎么还没开车过来？”
“是我。”一个年轻人期期艾艾地说，“一直联系不上。”
路远转身便走了出去，开走了自己那辆寒碜的普桑，这个时候，路远已经决定，这个驾驶员要换了，最好的人选自然是胖子。
路远车开出不久，小张才晃晃悠悠地回了来，迎面遇到的是李婷婷寒霜笼罩着的脸。
“小张，你手机怎么不开？”李婷婷刚才听了党政办人员的说，还是不快。
小张给镇里几任领导开过车，脾气大得很，眼里哪有李婷婷这个黄毛丫头，翻着眼说：“你管我手机开不开？”
“你这什么态度？”李婷婷自打到了仙女镇，还没有人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况且这是在级别森严的政府机构，级别决定一切。虽然很多时候，党委书记的驾驶员眼高于顶，但在仙女镇，不行。这一点李婷婷还是有底气的，党委副书记可是我哥，况且这事小张本身的态度就不端正。
“我什么态度跟你有关系吗？”小张的手指里窜着车钥匙，一边转着圈一边向驾驶班走，嘴里还嘟囔着，“一个女人得意什么？还不是仗着下面那张嘴嘛。”
李婷婷气得嘴唇直打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进了驾驶班，小张得意洋洋地朝办公桌前一坐，大腿向桌上一跷，像是打了个大胜仗似的，却见其他的驾驶员一脸幸灾乐祸，便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路书记要用车，找不到你。”
“cao！”小张跳了起来，拔足向往跑，只听到身后阴阳怪气的声音：“晚了，路书记走了。”
两分钟后，小张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脸色很难看，不知道路书记回来之后要怎么批自己了。不过没几分钟，他便想开了，最多挨顿骂，反正不疼不痒，又不掉肉。
路远很快到了县里，幸好他在县里借调过，那辆破普桑对于门卫来说还很眼熟，直接放了行，不过他说的那句话差点没把路远给噎死，当时真有种把县里的好车全撞了的冲动。那小子说：“路书记，仙女镇真这么穷？书记出来还开破普桑？”
上楼之前，路远打了个电话给赵启平，得到在办公室的答复，路远这才上了楼，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便轻轻敲了门，听到赵启平说：“是路远吗？进来吧。”
路远走了进去，赵启平微倚着椅背，说：“坐。”
路远坐了下来，说：“赵县长，我来之前没跟您联系，没打搅您吧？”
赵启平笑了笑，坐正了身体说：“路远，听说仙女镇昨天搞了个规模盛大的开竣工仪式？”
“赵县长的消息真灵通。”路远笑着说，“仙女镇很久没这么热闹了，搞个仪式，热闹一下，也让客商感觉到我们的重视。”
“你做得对，干工作就应该这样，既要抓事，更要讲情。”赵启平微微点了点头，“就像王月仙的事一样。”
路远诧异地看了一眼赵启平，心里嘀咕开了，后面缀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赵启平斜了一眼路远，忽然又改变了话题：“最近县里对你感觉不错。”
路远有点跟不上赵启平的节奏了，上面那句话还没回过味来，现在又来了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
“你的眼光不错，最近新宇书记提倡学习仙女镇的发展精神，这是在变相为你做宣传，是好事。????”赵启平慢吞吞地说。
在赵启平面前，路远没必要客套，说：“新宇书记很念旧。”
赵启平点了点头：“记住一点，人在官场，没有绝对的朋友，也没有绝对的敌人，只有绝对的利益。”
“我会记住的。”路远深知这句话的含义，同时也在揣摩赵启平话里的意思，难道他是在敲打自己和孙国华的事？
赵启平又斜了路远一眼，却没有说话，神色却分明是说，你那点事我很清楚。
路远很佩服赵启平，这件事孙国华没有理由说出去，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忽然间赵启平给了路远一种老谋神算的感觉。
赵启平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说：“过两天我就要离开巩北了，回首在巩北的这几年，现在说走就走，还真是舍不得这里的人和事呀。”
路远对于赵启平的感概深有感触，人总是感情动物，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就会不知不觉地融入进去。就拿自己来说，如果叫他现在离开仙女镇，同样的也舍不得。
“可是现实很无奈呀。我们是党的干部，组织上要我们去哪，我们就得去哪，这是不能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赵启平继续说，“路远，你现在或许还没有这样的感受，将来你会明白的。”
路远道：“赵县长，您要去哪里？”
赵启平向南方指了指：“市里。”他并没有明确地说出自己的职位，说了这句话，便看着路远，似乎在考验一下路远的判断力。
路远读懂了赵启平的意思，思绪展了开来。首先，他要确定，赵启平是升还是降。听赵启平言语间的感叹，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不过真如果是降，即便是赵启平，恐怕也不能免俗会有失落感，那么他就不会有这种闲心要自己判断了。
再从另一方面看，赵启平的调动，孙国华身为县长第一人选，可能比赵启平这个当事人要更关心。路远不认为孙国华大度批准那个环保资金的申请，是因为自己的关系，极有可能是赵启平提前打了招呼。那么在这个敏感时期，孙国华对赵启平比以前更加听话，这只能说明赵启平是升了。
下面再揣测一下他的职位，赵启平现任巩北县县长，正县级，按照他升职的这个前提，那么上去就是副厅级，说不定还是市委常委。路远想了一下，因为涉及到分工的问题，如果分管工作不太重要，就是明升暗降了，况且现在赵启平还没有上任，他无法预料他所分管的工作，这样的话或多或少会有一些患得患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