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
看到箱子内的东西，所有人不约而同倒抽一口凉气。
里面安静躺着的，是一具老人的尸体，穿着蓝色的连衣裙，干瘪的皮肤裹在身上，仿佛再凑近点就会闻到腐朽的味道。
“是关小姐外婆的尸体，我接受委托送她最后一程。”苏舒解开了众人的疑问，说完，他轻轻将箱子的盖子重新合上。
“那个孩子呢？你在什么时候碰到的？”愣了愣，大家决定换个话题，于是严俊明问出了众人此刻最关心的问题。
仇天用审视般的目光扫过众人的脸，常信然底气不足地再度催促，他才终于开口：“那个孩子撞到我头上。那个时候我看到船上有火光，想呼救，谁知有什么东西撞到我，我抓过去才发现抓到的是个孩子，吓了我一跳。”
深夜的大海内抓到小孩的尸体……这岂止是吓了一跳可以形容的恐惧？！
“对了，那个孩子被我抓到的时候，流出来的血还是热的，应该刚死没多久。”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想……他是被当时在这船上的某个人扔下来的。”
这句话让在场的人都面如死灰。
杀掉孩子的人在船上？那个人是谁？
见大家的脸色写着恐惧，仇天笑着说：“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海里被咬死的，搞不好是人鱼。根据我目前掌握的资料，人鱼几乎都是在海难时才会出现，它们是有着人类上半身的鱼类，没有人性，凶残噬血。那个孩子身上的牙印……看起来很像人类的，不是么？我想，搞不好这个孩子是被人鱼袭击了。”
仇天的话说完，船上再度陷入平静，许歌在这个时候醒来，看着被毛毯裹住的儿子，又呜呜地哭了起来。
关鱼抱住许歌，轻拍她的肩膀安慰她，脑子里翻来覆去是浩浩的尸体，自己右腿上的牙印，还有人鱼……
她想起了自己摸到那东西时的手感：湿润，冰冷，而且滑腻……
那种微妙的感觉……像极了鱼。
真的是人鱼么？
“人鱼？你在开什么玩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人鱼？你说对不对，邮差？”常信然哈哈大笑，试图从离自己最近的苏舒那里获取认同。
谁知苏舒却没附和他，相反一脸认真地问仇天：“能和我说说你的那些关于人鱼的记载么？你说人鱼是……没有人性，凶残噬血的生物？”
“嗯。”难得有人感兴趣，仇天坐下来，点点头。
苏舒皱了皱眉毛：“这样啊……你刚才好像还提到，人鱼都是在海难时才出现的。另外，传说中，人鱼是出海人的诅咒，它们的上半身美得让人窒息，下半身却是长满鳞片的冰冷鱼尾，它们用魅惑人心的歌声诱惑无数水手走向不归路。是这样么？”
“嗯，按照古老的说法，确实是那样没错……”仇天的表情有些犹豫，“不过按照我收集的资料，那些人鱼的传说都是从海难获救者中传出的。他们说是人鱼救了他们……”他顿了顿，“实际上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某个记载。传说这片海域不只有一个人见过人鱼，他们都说自己是被人鱼所救。虽然获救者的姓名已经不可考，不过非常巧合地，有两次可知的海难受害者，都是搭乘晴天号。”
“什么——”拖长声音发出惊讶叫声的，是晴天号的现任船长，严俊明。
“有这么回事吧，船长先生？”仇天转向严俊明，后者只是不断摇着头。
“我、我刚刚上任而已……”严俊明说的是实话，他还没有来得及阅读晴天号的过往资料，而且海难这种事，一般情况下，航运公司也不会想让员工知道吧？
“可是这样就有了矛盾哟。”完全没有在意船长和仇天的对话，苏舒接着自己的思路说下去，“凶残没有灵魂以血肉为生的人鱼，会去救人么？两种说法有矛盾。”
“所以我才想要找到人鱼亲自问一问啊。”仇天笑了，“我觉得我这次一定可以遇到人鱼。你说我见到它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谁知道呢？搞不好是英语。人鱼的童话都是外国人写的吧……”
“你们两个够了没有？！”常信然大吼一声，脸色铁青，“什么人鱼不人鱼的……那些我不懂！我只知道这艘船上还有别人！我、许歌还有严俊明都看到过，那些人在你们上船之前忽然消失了！你们谁能给我解释一下？”
大声地把憋在心里已久的问题吼出来，常信然看到严俊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而其他人的注意力也终于转到自己这边。
“你说得对，这个问题确实很奇怪。”仇天摸着自己的下巴，“会不会是你们看错了？这艘船绝对是空船，我从下面往上看时就注意到了：漆黑一片，就和死船一样。”
“可是我绝对看到了！我还过去吃了晚餐……”忽然想到了什么，常信然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
如果这里是空船，如果这里原本什么也没有，那么自己刚才吃的那诡异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气氛一时又有些僵住了。
“大家都累了，现在这么黑，也没办法好好把船搜索一遍。我看我们先去休息吧，天亮了再说。”苏舒提了一个建议，见没有一个人吭声，接着说，“没人反对我就当大家都同意了，甲板上风太大，我们还是进屋去吧。”说着，他拿了一根火把进了船上像是餐厅的地方。其他人默默跟上他的脚步。
进了屋子，还是没人说话，大家各自找地方坐下来休息。苏舒安排好众人轮流守夜的顺序，大家就睡了。
关鱼却一直清醒着，她知道好几个人和她一样清醒着，心里害怕着。
苏舒说得对，关于人鱼的说法有矛盾，非常大的矛盾，然而……她总觉得自己心里好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可究竟是什么呢？她茫然地害怕着，害怕自己无法承担那个真相。
关鱼右腿上的伤口疼得厉害，后半夜还有点发热的症状，不过她并没有出声求助。她知道许歌到外面的甲板上把浩浩的尸体抱了回来。关鱼很可怜她，可是却不知道能怎样安慰她。身体难受、心里也难受，关鱼就这样硬熬着度过了漫长的夜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