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干了些什么……”
柳生惊魂看着画面中的自己，完全不敢相信。
当初的誓言和梦想，都在事实面前变得异常可笑。
那些种种回忆逐渐浮现，如同耻辱般刻在柳生惊魂的脑子里。
“我辜负了所有人的期待…所有……一切……”
看着化为两柄血剑的双臂，柳生惊魂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这双手，到底沾染了多少无辜的鲜血！
血红的双眼瞬间恢复了清明。
柳生惊魂放下了双手，任凭李奥的攻击落下。
对手的异常，让李奥也很及时地停了手。
凭借李奥多年的游戏经验，一看柳生惊魂这种情况，估计就是处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阶段。
类似于男性的圣人模式一样。
这个时候再上去补刀，说不定会把人家打得再次跳反。
柳生惊魂双臂一震，血剑的躯壳刹那间便化为星光点点。
除了那个妖孽邪恶的气息，现在的柳生惊魂已经和一个普通人无疑。
“我的刀，给我。”柳生惊魂朝李奥伸出了手。
“不在我这。”
李奥坚决否认。
凭自己努力打到的装备肯定是自己的，哪里还有交出去的道理。
比如发工资后，老板问你拿回去，你会给吗？
一样的道理。
“给我，”柳生惊魂皱起眉头，“我看到是你拿了。”
李奥盯着柳生惊魂不说话。
看柳生惊魂这架势，估计是不拿到手不会罢休的了。
那把斩妖刀是剧情道具？
不给的话，是不是就没法玩了？
剧情会无法推进？
思虑片刻，李奥还是把斩妖刀交了出来。
但放到柳生惊魂的手上时，李奥补了一句：“用完的话，记得要还给我啊。”
柳生惊魂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什么叫用完要还回去？
这把刀，本来就是他的好吧？
可当接过斩妖刀的那一刻，柳生惊魂整个人变了。
那股邪恶的气息不再，替而代之的是一股清澈凌厉的斗气！
“搭档，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战斗了。”柳生惊魂轻柔地抚摸着刀身，“和我并肩作战吧，最后一次了！”
柳生惊魂的话音落下，斩妖刀那最后一丝对邪恶的抵抗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生惊魂握着刀，深深地吐纳着。
当双眼再次睁开，柳生惊魂感觉到，曾经的自己又回来了！
“为名为利，不！我只是想守护这个城市！”
随着柳生惊魂的怒吼，斩妖刀爆发出一股强大的能量！
能量把整把刀身彻底包裹，而且还在不断往下延伸，直至到把柳生惊魂的身体都卷了进去！
不是血红的能量，斩妖刀上面的，是一根清澈幽蓝的纯净能量。
周边围绕的怪手似乎很忌惮这股能量，眨眼间便退得远远的。
柳生惊魂的双手、甚至身体，都被这股能量所灼烧着！
发出‘滋滋’的灼烤声。
痛苦，对柳生惊魂已经不算什么了。
当心死的那一刻，身体上的疼痛，早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李奥也跑得远远的，来到小红帽旁边道：“看，这招就叫EX咖喱棒。”
“什么？”小红帽一头雾水。
“不懂就算了。”
李奥站得很远，这个时候也没必要去插手了。
老老实实看CG多好。
看柳生惊魂大战妖怪，最后看完之后，走完一波剧情就算完了。
事到如今，李奥也不觉得会有什么转折点出现了。
柳生惊魂发出一声长啸，李奥身上的主角光环瞬间消失，直接转移到了前者的身上！
这个现象更加印证了李奥的想法。
久违的力量重获，柳生惊魂激动得双眼发红。
“我还没有被抛弃！我还是猎妖人！”
斩妖刀爆发出的能量，直接冲破天际，在天空上形成一个幽蓝色的龙卷风！
柳生惊魂身上邪恶的力量在不断退却！
正义的力量重新占据了他的身体。
但那些邪恶的力量并未就此消散，在空中转了个方向，飞向了之前那棵已经毫无生机的怪树！
“你疯了！我们离成功只有一步！到了那个时候，你的妻子、你的孩子都可以复活的！”
怪树巨大的主干上露出一个怪脸，它发了疯般大叫着。
“我不会再信你了。”柳生惊魂没有丝毫动摇，“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怪树还是不放弃，它组织着怪手，想要阻拦柳生惊魂：“你就不想你的妻子吗？！”
“这个城市已经不能再有磨难了，我不能为了妻子，而放弃所有人！”
柳生惊魂和怪树有一句每一句地飙着对白。
非常符合决战前夕的碎碎念。
李奥和小红帽嚼着苹果，漫不经心地看着这一切。
出于玩家的角度来看，柳生惊魂这边迟早会赢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设定，通常还是正义战胜邪恶的。
特别是玩家全站在正义一方的时候。
总不能最后还来个无间道来搞心态吧？
所以李奥一点也不担心。
他担心的，是柳生惊魂手上那把斩妖刀。
看这个架势，打完这场之后，斩妖刀十有八九会断。
巴拉巴拉了老半天，柳生惊魂的斩妖刀终于斩下！
没有刀光剑影的气势，直接一刀！
朴实无华的一刀。
把那棵怪树一分为二！
连天上密布的乌云也一并劈开！
天狗食日的异象也到了退场的时候，一丝阳光透过层层黑暗，照在这座城市上。
久违的阳光……
明明不过是一晚的时间，让人觉得却过了半个世纪般。
轻唱了整夜的悲歌在此刻也落下了帷幕。
柳生惊魂伫立在高楼之上，看着脚下这片千疮百孔的城市。
曾经繁华的不夜城，已经和废墟无疑。
悲剧已经发生，没有时光倒退的可能性。
那些死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
阳光洒在那些幸存者的身上，那带来的点点温暖，根本不能融化他们的心。
比起家人和好友冰冷的尸体，这点温暖，根本不算什么。
柳生惊魂默默地看着，看着这一切，由他所造成的一切。
没法说话。
不管用怎样的言语，都不会被原谅。
他举起了仅剩半截的斩妖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边上。
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这个城市，这个他保护了近一生的城市。
屠龙的勇士终将成为龙，本来觉得只是一句戏言，但现在……
柳生惊魂苦笑着：“到头来…我只是一个笑话啊……还是什么都没能守护好……”
这个城市承载了他所有回忆，从美好到悲剧，所有的一切，都是发生在这里。
“如果三十年前，我没有走上这条路…会不会……”
这个时候再悔恨，反而是增添笑话。
柳生惊魂闭上了眼睛，把斩妖刀凑近了脖子。
“且慢！”
一声高喝把柳生惊魂拉回了现实。
柳生惊魂知道这是谁的声音，但他的斩妖刀没有放下。
“不用阻止我了，我死之后，生命力可以回到那些还活着的幸存者身上，他们……”
柳生惊魂话都没有说完，他就感觉胸口突然一痛！
睁开眼时，一把尖锐的红色撬棍已经插在了他心脏的位置。
撬棍被一个帅气的男子握在手里，男子的脸色很坚定，一副我爱世人的表情。
李奥把物理学圣剑再往里捅进去了一点，道：“我来帮你！”
李奥刚才还好好的在远处看着的，哪里想到柳生惊魂这货会突然想不开，自己居然想给自己抹脖子？
这不是把玩家当空气吗？
要死，也得死得有价值！
这个刀，必须由玩家来补！
小手一抖，经验到手。
李奥捅起人来绝不含糊，柳生惊魂连感言都还没发，胸口又多了几个窟窿。
“你……”柳生惊魂的一连串遗言根本无从宣泄。
李奥一边补刀，一边说教：“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被人原谅的。”
“是啊……”
柳生惊魂长叹一声，还是放弃了挣扎。
当太阳照到柳生惊魂的身体上时，这个城市最后的猎妖人，已经消失了。
没有一丝痕迹，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味。
柳生惊魂在这个城市留下的证明，仿佛只剩下地上的那柄断刀。
太阳很耀眼，把湿润的空气渐渐烘干。
李奥拿出那条老式的手机，给冲田警司拨了过去。
“前辈！好像结束了！太阳出来了！那些妖怪也不见了！全部都不见了！”
冲田警司的声音透露着喜悦，从绝境中冲破而出的喜悦。
李奥沉默了好一会，他默默地听着冲田警司的各种喜讯。
“那些妖怪还在……”
冲田警司的声音立刻变得急起来：“什么！在哪里？我们怎么对付它们？！”
“它们一直都在，只是我们看不到他们了而已。”
李奥看向一角，那里有一只小小的座敷童子朝着阴暗的下水道走去。
座敷童子的身影越来越淡，然后消失在李奥的视线中。
“前辈，你的意思是……”
李奥看着座敷童子消失的方向：“最起码给妖怪留点生存的空间吧，以后城市的开发要注意一点了。”
“虽然我说的话不太有用。”冲田警司的声音变得激昂起来，“但我会去试试的。”
“这种漂亮话我就先听着吧。”
李奥环顾了一圈这个已经和废墟无疑的城市。
经历百鬼夜行的城市，就算以后成功恢复了原状，恐怕这个城市的人也会很少了。
和奥特曼中一直所说的一样，人总是会为了自身的着想，而忽略了很多东西。
城市的过度开发，也是人和妖怪的冲突点之一。
曾几何时，我们的山川河流都是清澈美好的，但现在，垃圾无处不在。
“前辈，你要走了吗？”
“不走留着过年吗？”
“那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不知道。”李奥再重复了一遍，“我不知道，可能会，也可能不会。”
这还是李奥第一次进到同一个副本，光看总共副本次数和比例，看上去还是很高的。
但不知道是运气使然，还是真的机率高。
这些游戏里的NPC却很真实，无论是玩家还是NPC，都注定彼此是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可能会有波澜，可能很平静，到最后，终究会离开的。
下一次重返这个世界的时候，冲田警司可能已经七八十岁，或者直接躺进了坟墓也不出奇。
简单地告别，李奥挂断了电话。
和暴龙战士和林皇、小红帽几个一起走到了一起，互相添加了好友。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慢慢等候着副本结束。
“有机会再一起玩了。”李奥笑着邀请道。
“切，我才不要和你组队。”小红帽双手抱胸。
林皇也举起了手：“同感。”
暴龙战士的反应是最热烈的：“要不待会再来一局？”
李奥还是笑着：“客气话而已，别当真。”
闲聊归闲聊，时间过得很快，‘叮’的一声响起后，彼此都受到了系统的信息提示。
李奥的身上闪耀过一阵白光，直接离开了这个世界。
【自私的人类终究会受到惩罚，无休止地伐木，往大海扔垃圾、排赫废水……】
【总有一天，人类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并不是每一次都会有英雄出现。】
【如果不作出改变，自食恶果的那一天，将再次来临。】
【恭喜你成功通关】
【副本已结束，请等待奖励结算】
【结算已完成，你在本次副本中获得的评分为：A】
【获得经验值：2100，游戏币：4000】
【你的副本评分为A，将额外获得一个奖励，请在玩家空间查收】
这个副本结语有点出乎李奥的意料。
回想起这个副本刚刚开始的那一幕。
那个女声念的台词……
‘纵横交错的交通干道，成了为这座城市输送血液的管道，高楼大厦是它的骨架……’
‘灯红酒绿的生活，纸醉金迷的生活，这个城市的人已经变了。’
那个城市的人，从一开始就在抽取城市的血液，像吸血鬼一样，无休止地索取，无休止地透支着城市的生命力……
等级也从6级飙到了8级，直接来了一个两级跳。
但现在这些已经不怎么重要了。
李奥感觉脑子里不断地涌出着新的灵感。
“看来有必要写一篇副本后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