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颔首，自她手中接了折子，一面问道：“皇上可看过了？”
褚云凤摇了摇头：“还不等，想请您先看看。”
她一面说，一面站在卫渊的面前，这一刻，倒是像极了幼年的模样。
……
书房里此刻岁月静好，然而这会儿的宫中，却有些不大太平。
至少，贤妃觉得自己此时十分不太平。
今晨皇帝在金銮殿大发雷霆，此事导致的直接后果，便是大皇子被罚俸责骂。
罚俸是消食儿，可被皇帝因此骂的狗血淋头，导致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下降，这才是贤妃担心的。
但还不等她着人将大皇子请过来好好儿的劝诫一番，大皇子先就怒气冲冲的来了。
来时带着气的，也是带着委屈的。
有了二皇子的前车之鉴，贤妃对此事格外上心，好言好语的宽慰了儿子一番，才要让他谨言慎行，谁知却听得大皇子带着怒火道：“此事绝对没完，老三是故意的，儿臣决不能白白咽下这一口气！”
这些年，便是对上了二皇子，他也是打个平手，哪有如今这样受窝囊气的？
大皇子忍不了，更不能叫人因此看了他的笑话去。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就见贤妃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这口气，不能咽你也得咽！”
她眉眼沉郁，一字一顿的问道：“还是说，你忘了那位的前车之鉴了？”
说这话的时候，贤妃朝着皇后寝宫那边指了指，沉声道：“血淋淋的教训就在眼前呢，你这是打算步他的后尘？”
这些年，他们花了多少心力，才终于斗倒了那一位，现下还没等尘埃落定呢，难道就要迫不及待的让人看笑话了？
贤妃这话，也让大皇子终于冷静了下来。
他拧着眉道：“母妃息怒，儿臣并非这个意思，只是此番明显是老三给我下的套。”
他又不是傻子，下人就算是寻常被纵的过分了些，可也绝不会明知道对方是皇子，还敢当街那么嚣张。
这事儿绝对有猫腻。
听得大皇子这话，贤妃哼了一声，道：“便是有猫腻，这事儿也只能到此为止，除非你想让你父皇真的恼了你。”
她这话说的重，大皇子深吸一口气，问道：“难道此事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能。”
贤妃眉心冷凝，慢慢道：“只是此事需的从长计议，眼下不安稳，不能咱们母子跟着一起乱。”
她话里有话，大皇子带着迟疑，问道：“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他这个时候终于找回了点理智，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贤妃今日的状态不大对劲儿。
虽说一如既往的端庄和雍容华贵，可那眼中却是带着憔悴与倦怠。
大皇子是孝子，带着自责询问她，贤妃叹了口气，许久才开口道：“雪婕妤得势了。”
雪婕妤乃是五皇子的生母，当初也曾经得宠过两年，可惜后来生孩子之后身形走了样，后来哪怕恢复好了，也被皇帝厌弃了。
这人原本不该入贤妃的眼，毕竟雪婕妤的家世虽说不错，却远远不及她。
可上元节的时候，雪婕妤有心勾引，皇帝这次却像是老房子着了火，对着这女子噼里啪啦的冒热，宠幸的程度，却让她有些心惊。
不止如此，这雪婕妤所出的五皇子，也显露出聪慧之兆来，一并入了皇帝的心。
这宫中的皇子虽说不少，可这些年一直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得宠，饶是三皇子现在展露在人前，贤妃也清楚，这人根本成不了气候。
有当年的事儿在，皇帝便绝对不会重用他，现下不过是将人抬出来当一把刀，来磨炼大皇子罢了。
但五皇子却不一样。
生母家世清白，如今又复宠，他本人又机灵，不到十岁的小男孩，再过个几年就能撑事儿了。
这可是一个隐患。
贤妃神情里满是担忧，大皇子听到雪婕妤这三个字，脸色便有些不自在。
他匆匆的应了几声，就连宽抚她的话都带着点敷衍：“母妃也放宽心，想来是成不了什么气候的。”
对于他这话，贤妃十分不赞成，拧眉道：“你如今在外开府，自然不知这宫里的情形，这些年你父皇宠幸的人不在少数，本宫也早就看开了，可如今却不同以往。”
大皇子到底是儿子，看不到皇帝是如何宠幸那雪婕妤的，更不知道他这次与以往都不一样，就像是……魔怔了一样。
可惜，贤妃的担心，半点都没入大皇子的耳。
他寻常在府上也有喜欢的妾侍，也没见对方如何翻的起浪花来，更何况……
雪婕妤，他是了解的。
念及此，大皇子的心里一时有些热，脸上的神情也有点不自在，与贤妃略说了几句后，匆匆就走了。
见他走的急，贤妃叹了口气，知道自己儿子不爱听这些，又忧心他再吃了亏，想了想，吩咐嬷嬷去请大皇子妃来，大皇子与大皇子妃的感情不错，对于媳妇的话，他也是肯听几句的。
吩咐完后，待得那嬷嬷要走，又被贤妃叫住，她沉吟道：“着人盯着点，别让那狐媚子再耍什么花招。”
这雪婕妤当初瞧着还是个规规矩矩的，不想倒是她看错了人，她想要得圣宠无妨，可若是因此异想天开，那可就别怪自己不客气了！
……
大皇子被责罚后，倒是规规矩矩了好一阵，他沉寂的同时，三皇子却因着办事有功，而被皇帝嘉奖了一番。
不过嘉奖的礼物送来第二日，卫渊也来了。
三皇子住在宫里，但在宫外也有宅院，只是不常去，而今日，卫渊去的便是他在宫外的宅院。
得了下人回禀，三皇子笑吟吟的便迎了出去，见着人后，更是爽朗的笑道：“晨起见喜鹊枝头，果然是有贵客登门。侯爷，快屋子里请。”
他年纪比卫渊小几岁，行事却是沉稳，不过在卫渊面前，有时也会显露出不设防的少年气来，瞧着便让人心生亲近。
卫渊唇边带着疏离的笑，与他见礼，又让人将礼物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