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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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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宏遵守了他的诺言,不到一个星期,“汉门”宣布整体退出华青帮,同时宣布成立新社团“越青会”,这一举动是毫无预兆的,华青帮上下措手不及,没有人相信一直是帮中得力干将的肖宏会因为一点利益上的纠纷而叛出,可事情真的发生了,让他们摸不着头脑。华青帮成员是以师徒关系为纽带的,肖宏未经老爷子和帮中其他长老的许可就自立门户,是彻头彻尾的欺师灭祖,帮中讨伐越青会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当然也有在一旁暗自窃喜的人,比如说曾锐的父亲曾麟。

“唐门”长期以来受到“汉门”的压制,屈居帮中第二的位置,这回肖宏的叛出,正好为曾麟除去了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一些不愿意与越青会合作的关系户统统被他接手,仿佛一个赌徒,曾麟手里一下多了许多好牌,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连宋老爷子也得对他多倚仗几分,这样一来要是展开讨伐越青会的战争的话,“唐门”的人马首当其冲,曾麟自然不愿意去承受这份损失,所以他的态度一下子暧昧起来。

相比于华青帮内部的一片混乱,洛杉矶其他势力的反应则意味深长得多,在越青会的成立仪式上桑塔迪奥老头子和新秀赵毅风都没有亲自到场,但他们都派出了各自的代表,桑塔迪奥家族的代表是新任命的东洛杉矶兵团司令菲尔,赵毅风的代表是军师乔吉奥?里纳。这样的态度让华青帮一时把握不准这两方势力与越青会的关系究竟如何。

在种种微妙的平衡下,曾锐于五月份的最后一个星期天里出院了。他对于这段时间外面的形势了解不多,但是他也可以猜出自己成了华青帮最重要的棋子之一,前两天赵毅风已经正式将他任命为小东京兵团的司令,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对华青帮示好。曾锐从身份上来说也称得上是华青帮的高层了,帮中对他的看法一直很复杂,一方面把他当作笼络赵毅风的工具,另一方面又对他多有防范。当下的事态更为不明朗,曾麟膨胀的实力已经很让人担心了,经过肖宏的事件之后,更加坚定了不能再给曾锐任何实权的信念,以免这对父子生出二心,企图控制帮中大全。

作为一切始作俑者的赵毅风,自然是乐于看着华青帮内部相互猜忌,不过这不是长久之计,他谋划了一次展示实力的行动,对象是大都会区的爱尔兰人根据地,就在联合车站附近,人来人往,可笑的爱尔兰佬以为躲在人多的地方就安全了,结果正顺了赵毅风的意。“坚信礼。”里纳传达了命令,他用的是一句黑手党的暗语,意思是公开处决,尸体必须然人看见。

武军杰穿着一件短袖的网球衫和白色的长裤,他没有开车,而是坐MTA巴士的第九十路车来到市中心,车站附近的建筑物看上去比较老旧,不太符合洛杉矶现代都市的风格。武军杰在路边供途人休息的长椅上坐下,他看到不远处有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巡警,执法者的威严对他来说不过是摆摆样子罢了,只要他自己不介意,大可以顺手结果掉这些警察,但是武军杰不是一个没大脑的杀人狂,他在完成工作,巡警们也是,大家没必要互相为难。

五月底的洛杉矶已经炎热起来,可上午还好,阳光暖洋洋的,看着眼前赶到各处上班的人们,使人不知不觉打起了瞌睡。在城市里的枪战和在越南那样的丛林里杀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幸好他两者都擅长。他现在不打算行动,因为工具尚未准备齐全,桑塔迪奥家族但应给与帮助,他们会提供来源完全无法考证的武器和车辆。

武军杰先前来过这里进行侦查,附近也有情报小组的人员在密切注意爱尔兰人的一举一动。谋杀是一门高深的技术,通常的理解是任何人都可以轻易杀害另一个人,扣动扳机就行了。作为武军杰这种专业人士,首先要确保的是不会被抓住,其次是调整好心态,杀人显然不是为了报复一个往你脸上吐痰的冒失鬼,故此要尽量避免伤害无辜的人,可同时又要注意对每一个牵连进来的人绝不可以心慈手软,不然的话他们作为证人出现在法庭无穷无尽的审理上会把你烦死,家族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保护你免受牢狱之苦,最后这一条不是武军杰自己的总结,是军师的经验之谈。

突然武军杰感到阳光一阵暗淡,他把眼睛略向上抬,发现站在面前的居然是刚才看到的巡警中的一个。警官装作心不在焉,偷偷递给武军杰一张纸条,接着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巡逻。纸条上写着一个地址,是一条小巷子,那里停放着一辆汽车,车是偷来的,装上了假的车牌,这是逃跑用的车,司机的座位前边放着一个鼓胀起来的网球袋,是必须的武器——一把短管猎枪和一把手枪。

根据情报小组几天来的观察,这伙爱尔兰人的头目是杰拉德?奥利马,除了司机,今天还有三个保镖跟他在一起。奥利马的生活习惯武军杰了若指掌,他每天大概九点钟出门,先到联合车站西面的餐厅吃顿早饭,喝点咖啡,四十分钟以后出发到他的工厂去,在工厂下手风险太高,那里大多数是从洛杉矶其他大家族里出来打零工的“雇佣游勇”。现在九点十分,没有意外的话,奥利马正在享用他最后的早餐。

武军杰把手枪掏出来,拆下了消声器,他不喜欢这个妨碍他瞄准的东西,从他离开部队以来,武军杰就再不曾用过消声器。奥利马的车停在街对面,红色的通用小货车,很好辨认。司机还坐在车里,挡风玻璃反射的阳光让人看不清这个司机的长相。武军杰的视线跳过货车,他注意到街口的另一辆汽车,他心中有数,那是赵毅风的应急小组,在情况不利时出手帮忙,同时还承担着掩护他逃跑的工作。

慢步走过街道,武军杰眼里司机的形象逐渐清晰起来,让武军杰惊讶的是,这个司机看上去没有一点战斗力,是个身材矮小,肌肉松弛的枯瘦小老头,这人头发已经有大半花白,眼神也不好,因为他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在吃力的读着一份报纸。这种人根本不堪一击。

一阵轻轻的敲击声打断了正在看报纸的老汤姆,他立刻警觉起来,转头发现各有东方人正在用手指轻轻敲击窗户,脸上还挂着和煦的笑容,嘴巴一张一合的,可是老汤姆请不见他在说什么,汤姆痛恨年龄的增长,他那强健的体魄早就一去不复返了,现在听力又开始衰退,很快他就连给奥利马老大开车的活儿也干不了了。

“伙计,你有什么事?”汤姆摇下车窗,大声问道,他没有态度恶劣的意思,只不过需要让自己能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

“对不起,我的车坏了,你能给我帮个忙吗?”武军杰到美国不足一个月,英语水平十分有限,这一个简单的句子他反复练习了无数遍,张口仍觉得心虚,好在他自信阳光的笑容掩盖了这一点,“你瞧,就在那儿。”

“在哪儿?”汤姆把头探出车窗,顺着武军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你——”他很奇怪所有的汽车到底在哪里,也许是岁月使他的大脑变得迟钝了,汤姆一点也没有发现危险,他的问题最终成了遗言,武军杰戴上了手套的双手甚至还感觉不到老头的体温,他习惯性的一扭,耳边就想起了清脆的断裂声,他对这个声音很亲切,有时候他之所以选择徒手杀人就是因为喜欢这个声音,每次他都得到了满足,这回也不例外。

将老司机的尸体重新推回到座位上,武军杰又继续朝餐厅的方向溜达,他一面躲闪着路上的车辆,一面观察店里的动静,他还顺便注意到脚上的白色运动鞋上沾了不少灰尘。奥利马的一个保镖这要出门,武军杰礼貌的让他先走过去,那是提醒司机准备发动汽车的。他看见车窗是摇下来的,老汤姆躺在椅子上,似乎睡着了。他正要大声招呼,武军杰就开枪了,中弹的保镖在路中央僵住了,一辆不及躲避的福特轿车直接撞上了这个可怜的家伙,开车的人给惊呆了。紧接着,武军杰从网球袋里抽出了猎枪朝店里剩下的两个保镖开了火,大号的铅弹效果极佳,身强力壮的保镖像被拆掉线头的破布娃娃,浑身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武军杰放下枪,他正好和杰拉德?奥利马四目相对,奥利马口里的牛肉三明治大概是咀嚼过度了,骤然而至的打击使他忘记了吞咽。奥利马长着一章煎肉横生的脸,非常不讨武军杰喜欢,于是他决定要给这张苍白的面孔增添些色彩,猎枪的子弹用尽了,尽管他也不喜欢这把手枪,它太小了,握在手上像一件玩具,但是它也成了唯一的选择,小手枪的声音微弱而尖利,瞄准头部连开两枪,整个脸部当即红得犹如熟透的番茄。很自然地把枪扔掉,这是计划要求的,那会明确告诉公众这是一次犹豫谋得凶杀。

“今天上午九点三十分,在联合车站发生一起枪击事件,事件中……下面有现场记者……为您带来报道……警方目前尚未透露任何关于凶手的线索,据目击这称,凶手为一名亚裔男子……”里纳关掉电视机,新闻上的报道并没有太多不利的信息,中田?李那边也表示警察还捕捉不到凶手的影子,洛杉矶有近百万亚裔男子,真根本称不上线索,“完美的行动,”里纳自言自语说,“无可挑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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