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哥没有理会那些诧异的眼光和窃窃私语,拧开一瓶白酒递给任凯。
“含一口在嘴里,能缓解牙疼。”
任凯照他的话做了。酒一入口,突如其来的刺痛让他紧锁眉头,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刺进口腔,但是那刺痛感很快就变成了酥麻,牙果真不那么疼了。
任凯把变得温热的酒咽下去,嗓子眼一阵辛辣,几乎咳出了眼泪。斩哥“嘿嘿”地笑起来,隔着桌子在任凯的后背上拍了几下。
酒菜上齐,任凯和斩哥都不说话,闷头吃喝。很快,一瓶白酒就见底了。酒真是好东西,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什么枪啊,王桃啊,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没有人注意到蔚蓝色的天幕已经被厚厚的乌云笼罩,云层中雷声隆隆,电光隐隐。
任凯已经喝得满脸通红,坐在椅子上摇摇欲坠。同样面红耳赤的斩哥看着他,嘿嘿直笑。
“笑你妈个头啊。”任凯勉强撑起脑袋,“给我根烟!”
斩哥没回嘴,笑着把烟盒甩过去。任凯抽出一根,大大咧咧地点上,刚抽了一口,又咳起来。斩哥撇着嘴去抢他手里的烟,“你还真不是这块料!”
任凯打开斩哥的手,小心翼翼地又吸了一口,觉得适应了,就大口吸起来。
斩哥坐着看他把一根烟抽完,正色道:“差不多了。走吧,再想想别的办法。”
任凯捏着烟头不松手,慢慢地摇摇头:“哪也不去了,我就在这儿坐到天亮。”
他向斩哥笑笑:“天亮之后,我就去局里汇报这件事。只要我汇报了,就不算丢失枪支不报罪。”
斩哥重新坐下来,盯着任凯看了一会:“不想干了?”
“嗯。”任凯移开目光,“不干了。”
斩哥无语,侧身坐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没那么遭,你没事的,放心。”
任凯笑笑,又抽出一根烟吸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气温一点点降下来。食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去。没睡的人家,已经开始把晒在外面的衣服收回来。
两个人对坐在杯盘狼藉的桌子两侧,彼此一言不发。任凯点燃第四根烟的时候,开口问道:“找到王桃了么?”
“没有。”斩哥搔搔头发,“顾不上了。”
任凯低下头,片刻,小声说:“斩哥,我太笨,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斩哥没看他,只是伸出一只手挥了挥,示意他不必说这个。
“还害得你放了小虎。”
“放个鬼!”斩哥突然笑起来,“我刚才打的是汉江食府的订餐电话。”
任凯愣愣地看着斩哥,忽然扑过去狠捣了斩哥几拳,边打边笑:
“你个老鬼,比他妈狐狸还狡猾。”
斩哥呵呵笑着躲避。小桌边的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两个人闹够了,大声嚷着让老板上啤酒。
冰凉的啤酒下肚,整个人惬意了不少。也许是因为结局已经注定,任凯完全放松了自己。
“斩哥,也许以后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了。我做弟弟的,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斩哥剥着花生,脸上有些不耐烦:“你他妈有完没完,我都说你没事了。”
“我希望你一辈子都好好的。做警察,的确有风险,但也别总是以暴制暴,那不是办法。”任凯凑近斩哥,真诚地说,“不要让心里永远装着恨,学着去谅解别人。”
“恨?”斩哥反问道,“我恨谁了?”
“很多人啊。比方说,王桃。”
“王桃?”斩哥笑着摇摇头,“扯淡。”
“你不恨她,为什么那么对她?”
斩哥的脸色阴沉下来,良久,他从裤袋里摸出钱夹,打开来,指着里面的一张照片问任凯:“她好看么?”
照片上的女人任凯见过,就在斩哥的房间里。他点点头。
“这是我老婆。”斩哥眯着眼,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那时候,整个分局,数我老婆最漂亮。”
“那,嫂子她……”
“五年前,有个小贼偷了台面包车,歪歪扭扭地就开上了街。结果,撞死了我老婆。那时,我老婆怀孕七个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