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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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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湘云是大家都极其熟悉的角色,“红迷”朋友中“湘迷”尤多,周汝昌先生更是热爱这一艺术形象,并考证出她在八十回后有跟宝玉遇合的重要情节,其原型就是脂砚斋本人。当然脂砚斋是个假名字,她姓李无疑,身份是曹雪序祖母的侄孙女,曹雪芹的远房表妹,名字呢,很可能叫李枕霞。但是,史湘云在第二十回的出场非常突兀,前无铺垫,后无说明:

且说宝玉正和宝钗顽笑,忽见人说:“史大姑娘来了。”

宝玉听了,抬身就走。宝钗笑道:“等着,咱们两个一齐走,瞧瞧他去。”说着下了炕,同宝玉一齐来至贾母这边。只见史湘云大说大笑的,见他两个来了,忙问好厮见。

然后就行云流水般地写宝、钗、黛、湘的性格纠葛情绪碰撞,一派天籁,无限情趣。中国的一般读者在阅读《红楼梦》文本前,一般都已经通过戏曲、电影、电视剧、绘画、雕塑、小人书(连环画)及别人的讲述,早已有史湘云在胸,因此读到这里仿佛是熟人见面,不会有任何心理障碍。但我在英国遇到一位老外,他读的是英国大卫-霍克斯的译本《石头的故事》,读到这个地方就犯糊涂。因为小说里其它人物的身份,都会或者预先说明,或者紧跟着说明,比如李纨,她在第三回出场,已经由贾母说明其身份,到第四回开头,就再细致地交代一下她的出身背景和生存状态以及性格特点。史湘云呢,却仿佛是作者认为不必再加交代,“你当然应该知道”的那么一个特殊的角色,结果,在阅读《石头的故事》之前对《红楼梦》的故事、人物一无所知的这位老外,他就糊涂了:这位来了就大说大笑的姑娘,她跟周围那些人是怎样的血缘与人际关系呀?当然,往后面再读,读了再细想,也慢慢地能把史湘云的家族、血缘及与贾母和荣国府其它人物的人际关联弄个清楚。曹雪芹为什么要这样来写史湘云?这是否跟脂砚斋的建议有关?或者本来文本里也有一段如同介绍李纨那样的比较集中点透的文字,后来脂砚斋让曹雪芹删除一一甚至是她删除而得到曹雪芹首肯^才形成了现在这样一种文本状态?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

古本里这四回有很多的批语,大部分应该是脂砚斋的,也有署名畸笏叟的。其中有几条很重要,值得向没有工夫直接去读带批语的古本的读者们介绍:

―第十九回写到宝玉私自跑到袭人家,袭人哥哥母亲等受宠若惊,摆出许多吃食来招待宝玉,“袭人见总无可吃之物”,于是有条批语:“补明宝玉自幼何等娇贵,以此一句留与下部后数十回寒冬噎酸产、雪夜围破毡等处对看,可为后生过分之戒,叹叹。”由此可知,曹雪芹此书分上下部,每部“数十回”,而且在批书人写此批时,上下部都已大体完成了,下部中有与此细节呼应的内容,连文字都引出来了。类似的批语又如第二十一回,透露出后文宝玉“得宝钗之妻,麝月之婢”,但他却仍能“悬崖撒手”为僧,说明“宝玉有情极之毒”、“一生偏僻处”。

―第二十一回里有贾母给薛宝钗过生日,凤姐点了一出谑笑科诨的《刘二当衣》,在这段文字上面,脂砚斋的眉批是:“凤姐点戏脂砚执笔,今知者寥寥。不怨夫。”说明凤姐点戏这个细节,根本就是她执笔写的。脂砚斋不仅是书稿的编辑和评书者,她还直接参与小说的创作。

^第十九回正文里几次提到茜雪被撵的事,当李嬷嬷说到“打量上次为茶撵茜雪的事,我不知道呢”时,批语是:“照应前文,又用一撵字,屈杀宝玉,然在李妪心中口中毕肖。”可是现在我们看不到那个“前文”,茜雪被撵的那场戏,应该在第八回末尾,显然是后来出于某种考虑,删换了。我总觉得是删去了撵茜雪,补上了关于秦可卿出身的一段文字。但从这条批语也可以知道,所谓宝玉醉后因枫露茶撵逐茜雪的说法,其实是“屈杀”,不过具体情况如何我们已经很难猜测了。

^第二十回一条批语说:“茜雪至狱神庙方呈正文,袭人正文标昌(标目〉,‘花袭人有始有终’。余只见有一次誊清时与狱神庙慰宝玉等五六稿被借阅者迷失。叹叹。丁亥夏。畸笏叟。”这个丁亥应该是乾隆三十二年,公历一七六七年,那时候曹雪芹应该是已经去世四年多了。我在《揭秘〈红楼梦〉》上卷中详细分析过这段批语。茜雪不会被撵之后就没了下文,根据探佚,在八十回后曹雪芹会写到她去狱神庙安慰被拘押的宝玉。这部分稿子曹雪芹已经写好,脂砚斋曾看到过,可惜后来被借阅者迷失了。借阅者的身份,则十分可疑。

——第二十回与第二十一回之间,庚辰本上有一首诗,非常重要:

有客题红楼梦一律,失其姓氏,惟见其诗意骇警,故录于斯:自制金戈又执矛,自相状戮自张罗。

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

是幻是真空历遍,闲风闲月枉吟哦。

情机转得情天破,情不情兮奈我何!

这首诗和凡例最后那首诗,是两相对应的,尤其是“谩言红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长”和“茜纱公子情无限,脂砚先生恨几多”,意思完全一样,对我们理解这部作品的创作历程和思想内涵,有着重要的启示。这首诗很可能就是脂砚斋自己写的。她在另外的批语里透露,全书最后有《情榜》,上榜的人都有一个考语,贾宝玉的考语是“情不情”,就是这个人物进人了最高层次的精神境界,连无情物他也能去赋予体贴爱怜的感情。“情不情兮奈我何”,就是说我已经进入了这样的境界,你俗世的那一套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第二十一回里还有条颇长也颇怪的批语:“赵香梗先生秋树根偶谭内,兖州少陵台有子美词(祠;!,为郡守毁为己词(祠\先生叹子美生遭丧乱,奔走无家,孰料千百年后数椽片瓦,犹遭贪吏之毒手,甚矣,才人之厄也。固(因)改公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数句,为少陆(陵)解嘲。少陵遗像太守欺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折克非己祠,旁人有口呼不得,梦归来兮闻叹息,白日无光天地黑。安得旷宅千万官,太守取之不尽生钦(欢)颜,公祠免毁安如山。渎(读)之感慨悲愤,心常耿耿(梗梗〉。”接下去又写道:“壬午九月,因索书甚急,姑志只于此,非批《石头记》也。”我认为,绝不是因为脂砚斋要写下读另一本书的感想,找不到别的纸,就随便抻过她珍爱的《石头记》抄本,只当是“借来一用”,她是话里有话。贪官酷吏连被尊为“诗圣”的杜甫都能毁其祠占来私用,“才人之厄”,真令人痛感“白日无光天地黑”。她是借赵香梗这本笔记里的这个记载,来影射她自己所遇到的情况。什么情况?“索书甚急”。谁来索取?她隐去主语,肯定是有难言之隐。那索书的目的何在?恐怕跟那位郡守一样,是要把才人的祠堂毁掉变成他自己的祠堂,这当然是个比喻,实际上就是要毁掉曹雪芹的真稿,而换成符合“索书甚急”的那个主儿意志的假稿。这条脂批对我们了解曹雪序八十回后真稿“迷失”及伪续出现的情况,提供了一个可以深思的线索。

各古本第二十二回末尾或者呈现出明显缺失,或显露出勉强收拾的痕迹。过去的通行本最后把“朝罢谁携两袖烟”那首灯谜诗〈谜底更香)算作黛玉的,又多出一首结句为“恩爱夫妻不到冬”的灯谜诗^谜底竹夫人,过去夏天抱着睡觉取凉的有孔竹筒〉算作宝钗的。这都不符合曹雪斧的原笔原意。更香那首应该是薛宝钗的,黛玉那首曹雪芹没来得及补人就不幸去世了。

莫忽略:得到与谋求差事的贾氏宗族子弟们揭秘古本

第二十三回西厢记妙词通戏语牡丹亭艳曲警芳心从这一回起,书里大部分情节都发生在大观园里。

这一回回目点明的两大情节,是《红楼梦》中流传最广的内容之

一。但是除了这两个情节主干以外,可注意、可体味的地方还有,也不可忽略。

荣、宁两府,穷亲戚不少。当然这些穷亲戚的经济状况也并不完全相同。有的相对小康,有的确实窘迫。外姓的且不说,单说姓贾的。贾雨村自称跟荣国府贾氏都是东汉贾复的后代,是同谱的,其实血缘上差得很远。他借住葫芦庙的时候是个穷儒,后来发迹,跟贾政、贾赦打得火热,这家伙得另说。真跟荣国府有血缘关系的同姓穷亲戚,第十回说到贾璜,但贾璜本人并没有出场,倒是他妻子璜**奶有场重头戏,看来贾璜经济上还过得去,但在荣国府仆人茗烟眼里,他媳妇也不过是“只会打旋磨子”去跟王熙凤跪着借当头的穷鬼。这些穷亲戚除了有时来求救济,更多的是希望能从荣国府那里弄到个差事,较长期较稳定地分到一杯羹。建造大观园、元妃省亲,以及事后元妃命令众姐妹和宝玉人住大观园,派生出许多的肥差,众穷亲戚于是纷纷来求职。二十三回写到几个同宗亲戚,都先后得到了差事。到家庙管理小沙弥小道士的肥差,被后街上住着的周氏的儿子(第二十四回贾芸舅舅卜世仁指出是“你们三房里的老四”〗贾芹得到。西廊下五嫂子〖按贾琏辈分算〉的儿子贾芸,在这回里尽管还没谋到差事,但已经透露出来,凤姐日后会派他负责在大观园里补种树木花草,那也还算个不错的差事。贾芸在八十回内戏份不少,八十回后也还有戏。贾芹在八十回里戏份不算太多,但八十回后也一定还会写到他。除他们两位,这回里点到了贾萍,他被派和贾蓉一起,负责在大观园里监督工匠磨石镌字^元妃省亲巡幸时,那些匾联及石上的字迹都是临时性的,元妃或认可或改定之后,才能将其转换为永久性的存在^这位贾萍,估计这样提到他,跟第十三回写秦可卿丧事时列在大名单里可不一样,应该是后来会有跟他相关的具体情节出现。这段交代里又说贾蔷要管戏班子的事,不大得便,无法参与监工,贾珍又将贾菖、贾菱唤来监工。有迹象显示,曹雪芹设计出菖、菱这两个人物,是要在情节发展当中派用场的。第三回黛玉初进荣国府,说到从小就吃药,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于是贾母道:“这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针对这句话,脂砚斋批道:“为后菖菱伏脉。”菖菱不消说是贾菖贾菱的简缩,“伏脉”就是说这是一个伏笔,将在后面形成一个情节。那么,第二十三回特意提到菖、菱被贾珍临时调用,应该就不是闲文赘笔,而是一次必要的铺垫。估计菖、菱二位在荣国府里是长期负责配药的,而他们的“错配药”,将促进黛玉生命的结束。

宝玉和众姐妹以及李纨贾兰入住大观园,分别住进了哪个院落里呢?请填空:

宝玉住了^〉黛玉住了〔〉宝钗住了〔〉迎春住了〔〉探春住了〔〕惜春住了〈〉李纨带着贾兰住了〈】

如果你是按一九五七年人文社的通行本,那么宝钗住的是蘅芜院,迎春住的是缀锦楼,探春住的是秋掩书斋,惜春住进的是寥风轩。如果你按俞平伯点校本和红学所校注本填,则蘅芜院要改成蘅芜苑,秋掩书斋要改成秋爽斋。周汇本对古本上有差异的文字的选择,跟这几种本子差别更大。把上面的填空完成,再看看周汇本的相关注解,你有怎样的看法?

周先生认为,这一回里还包含着三个大暗示。第一个,是通过贾宝玉的四季即事诗,暗示了八十回后宝玉的悲惨处境。如第一首《春夜即事》中“隔巷蟆声听未真”,就暗示他后来锒铛人狱,充当狱中击柝的更夫,惨不堪言。第二个,是通过黛玉听曲,联想到“花落水流红”等诗句,暗示她最后是沉湖而亡。第三个,是忽然写到贾赦有病,宝玉必须去请安,暗示贾府之败从贾赦起始。

总之,《红楼梦》的内涵是极其丰富的,艺术手法是极其高妙的,仅仅把它的内容概括为“反封建,争取恋爱婚姻自由”是不够的,仅仅指出它“文笔优美”而不能意会其中微妙的意象、精巧的“伏脉”,也没有真正解味。小红是贯穿全书的重要角色醉金刚轻财尚义侠魇魔法姊弟逢五鬼蘅艽院设言传蜜意本女儿遗帕染相思红楼梦通灵遇双真潇湘馆春困发幽情这三回当中有一回(第二十五回〗重点写荣国府内部的利益冲突。贾环先向宝玉下毒手,紧接着赵姨娘买通马道婆魇了凤姐和宝玉,同时让从天界来到人间活动的和尚道士二仙一齐登场,和尚把通灵宝玉擎在掌上,长叹一声道:“青埂峰一别,展眼已过十三载矣!”点明故事发展到这个阶段,宝玉是十三岁〈因为通灵宝玉是宝玉衔在嘴里一起落生的二仙解救了凤姐和宝玉,回目里点出红楼梦字样。

尽管这三回里穿插描写了很多的事情,但贯穿这三回的,却是贾芸和小红这两个角色。《红楼梦》里有很多个爱情故事,不少读者只去注意宝、黛、钗的三角恋爱,其实贾芸和小红的爱情故事曹雪芹也是很用力地来写的。第二十四回和第二十六回的回目里,芸、红各暗出一次,小红明出一次〈痴女儿四句话里三句属于他们,正文里关于他们在极其艰难的条件下,发挥主观能动性,互相传帕定情的描写所占篇幅不小,刻画得非常细腻、生动。曹雪芹写芸、红自由恋爱,连脂砚斋开头也不理解,特别是对小红这个角色,在还没有看到后面的时候,她曾写下过“奸邪婢岂是怡红应答者”的批语,后来她自己又在同一处写批语纠正:“此系未见抄没后狱神庙诸事,故有是批。”前一条批语最后注明写在“己卯冬夜”,后一条批语末尾注明“丁亥夏,畸笏”。这个己卯应该是乾隆二十四年〈公历一七五九年〉,那一年曹雪芹肯定还活着;这个丁亥则应是乾隆三十二年,公历一九六七年,曹雪芹已经去世三四年了(曹雪序究竟是壬午年还是癸未年除夕去世的,红学界有争论,周汝昌先生考证出是癸未年除夕,则公历已在一七**年)。己卯年冬天的时候脂砚斋在没看到后面写出的文字时对小红这个形象的塑造产生了错误理解,到丁亥年夏天她重翻曹雪芹遗稿,看到这里立刻在书眉(书页上方空白处)写下更正。这个现象说明了好几个问题:

一、曹雪芹对全书的总体构思,以及对人物形象的宏观把握,连跟他那么亲密的合作者,在只看到一部分书稿的情况下,也难以马上理解。估计对小红的总体构想,曹雪芹是故意不事先向脂砚斋讲明的,这一方面可能是曹雪芹自己也还有个来回调整思路的过程,另一方面也可能是为了让脂砚斋看到后面,享受恍然大悟的审美乐趣。如果什么都事先跟脂砚斋说个底儿透,脂砚斋写起批语来会少却许多兴致,必须让脂砚斋跟郑和驾船下西洋似的,能因为不断地发现“新大陆”而惊呼。

二、两条批语之间明显的前后呼应、更正的话语关系,说明脂砚斋和畸笏叟就是同一个人。査所有现存古本的批语,自壬午年畸笏叟的署名出现后,就再没有署名脂砚斋并注明那以后年代字样的批语了,这也就更说明畸笏叟就是年纪渐老(特别是心理年龄渐老)的脂砚斋的一个新署名。

三、“草蛇灰线,伏延千里”确实是曹雪芹创作《红楼梦》最重要的艺术手法,似乎无意随手,信笔拈来,实际上却都是呕心沥血的伏笔设计。贾芸认宝玉为干爹,凤姐要收小红为干女儿〖在弄明白错了辈分后才作罢〉,这样的情节设计都是伏笔。在这三回以及整个八十回书里,宝玉何等尊贵,凤姐何等威风,但到了八十回后的狱神庙一回里,当年在他们面前那么卑微、那么屈从的芸、红,却以救助者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给他们以甘露般的慰藉。世道诡谲,人性深奥,通过这样具有穿透力的构思,定会表达得淋漓尽致。只可惜我们看不到那几回具有震撼性的文字了。

我一再强调,不应该把高鹗的续书跟曹雪芹的《红楼梦》混为一谈。现在还有人说“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是经典”,通行本的《红楼梦》还非要把高鹗的名字跟曹雪序的名字并列,《语文新课标必读丛书》的《红楼梦》前八十回以俞平伯点校本为底本,俞本原来只有八十回,却也偏要把高鹗的四十回加上去,封面上也还是印“曹雪芹高鹗着”。现在且不说别的,高鹗把贾芸这个形象歪曲到什么程度了啊?真是骇人听闻!他竟把贾芸写成是迫害巧姐儿的“奸兄”!小红呢,一个前面两次上回目的重要角色,竟被他写丢了。倒也交代她嫁给了贾芸,但贾芸既然是“奸兄”,她也就成为“奸嫂”了!程高本如此荼毒芸、红,也就是亵渎曹雪芹和前八十回《红楼梦》,就算他们确实不是别有用心,只是根本不理解曹雪芹的构思,胡乱续写,那高续的四十回,怎么能跟曹雪芹的文字死粘在一起呢?怎么能称为经典呢?总有人说加上高鹗续书的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完整”,我们试想一下,如果有人非要给那断臂的维纳斯雕像续全手臂,宣称只有那样的“完整”才好,才是“经典”,你会怎么想呢?那续上的手臂有资格跟那残缺的古雕一起称“经典”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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