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氏吃了个闭门羹，气得脸色铁青。
旁边的司茵挤上来，双手叉腰，扯着嗓门喊道：“放肆！让宋颜出来，她吃香的喝辣的，把婆婆丈夫丢在贫民窟里吃苦，信不信我们告到官府去，让咱们老百姓们都瞧瞧，这宋氏的当家究竟是个什么薄情寡义的贱人？”
在她的叫嚣下，不少路过的百姓围了过来，好奇地盯着他们看。
白氏和王月笙向来好面子，司茵却是不怕。
人多才好，人越多，便越是能闹起来。如此一来，就算是宋颜不想救济他们，也要问问这些好事者们同不同意！
司茵挺直腰，“我们王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说走就走，还带走了王家那么多银子！要不是王家仁义，她宋颜早就饿死了！如今我们落难了，她怎么能坐视不理？快点，让她滚出来！”
三言两语，将身份交代了清楚。围观的路人们也恍然大悟——
原来这就是被宋家当家给休掉的前夫一家人啊！
这是落魄了，找上门来打秋风了！
不过也是，听说宋当家是从一个很穷苦的村子出来的。要不是王家养了她这么多年，她未必能有今日的成就。
王家对她有大恩，如今落难了，宋当家却对王家人不闻不问，未免是太过绝情了些！
司茵敏锐地察觉到众人态度的转变，面上的强势一收，扶着肚子，可怜兮兮地哭道：“若非是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到这儿来讨嫌！我的月份大了，夫人又病重。夫君虽然是个男人，可向来都是病弱的。听说姐姐对外头的人都很有善心的，我们这些亲人们，也实在是厚着脸皮，才敢找上门来了，呜呜呜……”
白氏适时地咳嗽了两声，脸色愈发苍白。
路人们看不下去了——
“快让宋颜出来！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王家人老的老，弱的弱，她若是不管，这可是四条人命啊！”
“宋颜手头有银子，为何不愿意帮助自己的婆婆和丈夫？她的命都是王家人给的，就应该将恩人们带到府里好好伺候着！”
“该不会宋颜有善心是假的吧？那宋氏卖的东西，是不是也有假货？”
“啊呀，那我今儿才刚买过宋氏的东西，得赶紧回去看看，要是有坏的，我可不能要！”
“……”
司茵嘤嘤落泪，“谢谢大家愿意为我们说话，你们都是好人。我想，姐姐应该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对我们的，只是，只是一时忘记了。像姐姐那样的好人，她要是知道我们如今的处境，定然会派人将我们接过来……”
“接过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的脸皮有多厚吗？”
一道清越的声音，从人群后传出来。
周遭霎时一静。
一辆马车缓缓地从越过人群，停在了宋家宅子的面前。
阿颜从马车上下来，目光淡淡地望向了站在门口的三人。
她今日是出门谈生意的，衣着打扮上自然不能差了。蜀锦被绣娘精心裁制成收腰的衣裙，撒下的裙摆宛若带着流光一般潋滟。墨发挽成发髻，斜插着几支簪子，看上去端庄又妩媚，像是一个勾人心魄的妖精，危险迷人。
王月笙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在他的记忆中，宋颜是穿着破旧衣裙，躲在角落唯唯诺诺的小村姑，总是低着头，叫人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她是卑微的、沉默的，甚至王家花园里的一棵草都比她有存在感。
因此，王月笙从小时候知道这个不起眼的村姑是自己的童养媳起，便觉得很没有面子。他看不上这样的宋颜，觉得她的存在，是对自己的侮辱！
可如今，褪去了怯弱的宋颜是如此的光彩照人，他忍不住为这样的宋颜心动了！
如果宋颜愿意以后挣来的银子都给他的话，他也不是不能接纳宋颜的——王月笙如此想着。
阿颜走到门前，司茵忍下嫉妒，笑盈盈道：“姐姐，我们等了你好久了！快带我们进去吧，夫人都站得累了！”
阿颜并未搭理她，朝着门房看了一眼，“把人带出来。”
门房会意，转身往府里跑。
白氏沉沉地咳了一声，摆足了姿态，“宋颜，没听到茵儿说的话？我累了，要进去坐着！”
阿颜冷眸扫过来，视线在格外厚颜无耻的三人脸上定格了一瞬，冷冷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差使我做事？”
“你！咳咳咳，哎哟，我心口疼！这儿媳的要气死婆婆了！”
白氏捂着心口，痛苦地拧着眉头。
司茵连忙过去扶着她。
王月笙亦是一脸的愤愤，“宋颜，娘身体不好，你非要这样惹她生气吗？还不快过来跪下给娘赔罪！否则，别怪我……”
“别怪你把我送回宋家，是吗？”
宋颜脸色不变，双眸却更冷。
“以我恩人的名义自居，你们王家人也配？你们是将我从宋家带出来了，但这些年来，我并不亏欠你们！”
“宋颜，亏不亏欠，不是你说了算的!要不是王家，你早就饿死了！”王月笙道。
阿颜懒得同他们争论，看到门房带着人出来，摆了摆手，“你们自己说。既然王家不要脸，也别怪我不留情面！”
王月笙盯着走出来的几人，脸色大变——
这些都是曾经的王家奴才们，其中还有管家！
他们怎么会在宋颜这里，想干什么？
管家最先开口：“当初王家找人算过命，说是宋当家命格奇贵，会旺王家，老爷花了二两银子将宋当家带到了王家。他对宋家人的说法是让宋当家来王家，提前和少爷培养感情，因此并未签下卖身契。”
没有卖身契，就不是宋家的奴才。
“宋当家来到王家后，所有人都将她当成最下贱的奴才，谁都能欺负她！冬天里王家所有的衣服都是宋当家用冷水洗的，从天没亮到晚上子时，宋当家都要干最脏最臭的活儿。夫人和少爷不高兴了，还会打她，让她跪在冰天雪地里折腾。”
“夫人和少爷都不喜欢宋当家，但他们不敢将宋当家给赶出去。因为从王家在买下宋当家之前，就已经大大不如从前了。生意连年亏损，老爷找到了一个得道高人，对宋当家做了一场法事。据说是将宋当家的福气借到王家，往后王家的生意，才渐渐好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