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未看不到的城市角落，这里有着一片小小的‘棚户区’，当然这是以人类的眼光来看的，毕竟这些东平西凑，使用了兽皮、朽木、碎石块堆砌的小房子，只能算是窝棚。
此时猪人烂脸，正一脸狗腿地跟在督军的后面，无视了周围那些鄙视的眼神，也不管那些不怀好意的窃窃私语，正专心致志地奉承它的顶头老大，夸赞和拍马屁的话像是潮水一样源源不断地从它嘴里冒出，总有一些钻进了胖督军的耳朵里，挠到它心中的痒处，让它从鼻子尖爽到尾巴尖。
什么部落数万年不曾有过的最强战士啦，什么有史以来最强壮的猪啦，什么最尖锐的獠牙啦，最有品味的美食家啦。
诸如此类的恭维话像是不要钱一样狂喷而出，它们从破碎的供电站回到部落大概和丁未他们这一次探索金字塔的时间差不多，在这四五个小时的时间里，一路上它的嘴都没停下过，甚至夸赞的词语都没有重复的。
这样的语言能力，就是丁未见到了都会吓一跳，更别说出现在一个以蛮勇为主要风俗的兽人身上了。
可惜这些猪人的‘勇士’，包括它们穿着残破铠甲的胖督军，都没有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这个烂脸是部落中的异类，身体瘦弱连幼崽都不如，身上一件武器也没有，是个只能跟随强者吃残羹剩饭的无能者。
能分给它正常战士1/4的口粮，已经算是恩惠了，它说些好听的话，不是应该的嘛？
可是它们都不知道，一个觉醒了智力的异类，将有多么的危险，远远不是它们这些脑子中只有肌肉的愚蠢动物能够比拟的。
督军一路上一直在滚滚的马屁狂潮中笑个不停，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嘴里浑浊的口水都在胸前流了一片，浸湿了它的粗糙毛发。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窝棚区的门口，督军必须得去见酋长汇报外出的行程，毕竟士兵是它带出去的，回来也得有个交代。
它扣了扣没毛的秃头，从身后别着的小袋子里抓出一把不知什么东西的肉干，这些肉干干瘪瘪的，上面长满了青色的霉菌，但是从周围那些发红的眼神来看，在猪人部落中，这些是实打实的好东西。
督军把手掌摊开看了看，从里面挑出一粒最小的，其它的都收了回去，它把这粒最小的丢给烂脸。
“赏你的，吃吧，然后滚蛋，我要去见酋长。”
猪人部落生存在地下，近些年来因为与其它种族间的争斗，能获取的猎物越来越少，像是这样的肉干，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大多数的时候，普通战士的食物，只是蘑菇和苔藓，运气好了，能捉到一些虫子。当然，也有一些时候，会有猪人饿死或者战死，它们的尸体也会被同伴分食，这就是部落的生存之道，不浪费一点食物。
能有足够的肉食，甚至制成腐败肉干的，在部落中只有酋长、老萨满，还有眼前的督军。酋长依靠的是残暴，萨满依靠的是传承，督军依靠的是拳头，所以它们享有高人一等的地位。三位一体的部落生态体系，让它们发展到今天。
目前虽然处于困境，但是受制于它们的智商，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蛇人的巨大城市遗迹，虽然从某种角度保护了它们，但另一方面，也成为了它们的牢笼。哪怕是它们，也把这里当做自己的故土，从来没有离开这里前往地面的想法，在族中，也流传着前往地面就代表死亡的说法。
既然你要找死，那不如其它人杀了你吃肉好了，为什么要死在外面，多浪费啊。
于是它们就永远生活在这片棚户区，只有食物最为匮乏的时候，才会派出一些人手，到城市外的矿道里去，寻找一些能充饥的东西。
因为看不到太阳，也没有日月星辰，终生都生活在这片黑洞洞的城市中，猪人们没有时间观念，也没有纪年的历法，它们的生存哲学就是吃喝拉撒，再加上一个战斗而已。
烂脸捏着肉干，知道自己现在是众人嫉妒的目标，于是立刻就张嘴把小块肉干吞了下去，连嚼都不嚼，咽了下去，它感觉自己空荡荡的胃袋，变得温暖了一点，剧烈的绞痛，也消失了。
如果是以前，像它这么瘦弱的猪人获得一块肉干是危险的，饥饿的部落战士们，肯定会立刻划破它的肚皮，把肉干从胃酸里挖出来，顺便把它开膛破肚的尸体也吃掉。
但是现在，烂脸已经是督军眼前的红猪了，只要督军还在部落，没有人敢拿烂脸出气。
因为烂脸是督军专属的出气筒和玩具，只有督军能随意打着玩，别人玩了督军的玩具？那就是个死。烂脸的奉承话里，并不是凭空胡说，督军确实是除了酋长以外的第二勇士，而且装备也是部落第二好的，有一件破烂的金属半胸甲，有一把蛇人的残破巨型武器，其它的猪人虽然强壮，但是远远不是营养充足的督军对手，木头和石头的大棍子怎么能和金属重武器对拼？
这个部落里，只有酋长才有稳赢督军的把握，因为在传说中，酋长的祖祖辈辈，都掌握着一件可怕的武器，能瞬间消灭任何一个猪人，可怕的名声让它的统治稳如泰山。
从某种角度来说，酋长的统治是成功的，得益于猪人可怕的生育率和莫名奇妙的抗疾病能力，它们的部落正在逐年扩大，领地也是越来越多。
然而人口的扩大，带来的是食物和武器的短缺，这也让内部竟争变得更加残酷和激烈。
烂脸吃完了肉干，还不等它多享受一会食物带来的温暖和满足，督军巨大的手掌就和它的脸发生了亲密接触，它像是个陀螺一样被打飞了出去，摔倒在远处阴暗处的粪堆里，已经腐烂的半边脸，也被打得汁水四溅，和粪汁混合在一起。
督军满意地擦擦手，看也不看它，向着部落深处走去，没事就打一打烂脸，能让它心中莫名地爽快。
周围的猪人战士也发出了呼呼赫赫的大笑声，簇拥着督军走远了，在它们看来，烂脸只是督军的一件专属玩具，或者是宠物。
烂脸挣扎着从粪堆中爬出来，看着这些远去的背影，眼中哪还有一丝的讨好和猥琐？只剩下一片冰冷和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