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师玄静静地浏览着占书祁所描绘的那个修真界。
修真文明和科技文明并不是隔绝的。他们都生活在同一个宇宙，彼此间并非不能交流。
这个宇宙，被修真文明称为轮回界。
轮回界的文明形式，数不胜数。就算是科技文明，地球文明也不是首创者。偌大的宇宙，到处都是生命。只不过这方天地实在太大，彼此间要做到沟通交流，常常是以亿万年计。
唯一能做到沟通整个宇宙的，只有修真文明。
除了修真文明，其他所有形式的文明，都不可能做到飞升仙界。先天条件，就已经决定了他们是这方宇宙最高级的文明形式。
可是他们又不愿意做这条纽带。
试想有这么一个人，就算他轻易就可以做到，但是会愿意跑到非洲去捉一只蚂蚁，然后送到亚洲来与另一只蚂蚁沟通交流吗？
修真界就是那个人，凡人世界，就是那只蚂蚁。
自然会有修真界的熊孩子，喜欢逗弄蚂蚁，豢养蚂蚁，乃至虐杀蚂蚁。
从宇宙史的角度去说，这种事发生过，而且发生过不止一次。
地球文明能顺利发展至今，恰如海豚追逐的那群海鱼中，幸运躲过了遭受吞噬厄运的，微不足道的其中一条而已。
童师玄所坚守的道义，对修真界而言，其实非常可笑。
修真文明的定义就是，谁厉害，谁说了就算！
能和你讲道义的，是因为你够资格。圣母BIAO情结，在修真界的故事里，活不过两章节。
当画面播放到命禄星上的那些禁地时，原本正在解说的占书祁的话外音突然转变。
“老师，你以为你解救了人类？错了，你还任重道远，记得那次劫难吧？那两位，或者两群修者争斗时，故意针对‘启明’舰队了吗？没有！仅仅是池鱼之殃，就导致集地球文明之大成的星河战队土崩瓦解！”
“再设想一下，当您有幸修炼至大乘巅峰，某一天不得不与某个在你眼中十恶不赦的修士生死搏斗，而搏斗地点恰好就发生在太阳系周围，您会顾及地球的存在与否，而置更多的生命而不顾吗？这本来就是个悖论啊老师！”
“如果我是你，为什么不把自己的理想放大？难道找到长生办法就够了吗？就算能长生又如何，随便一场意外，就可能遭受灭族之危，这样的长生，有何意义？”
“难道您不觉得，为您的种族找到自保的办法，再来谈什么底线问题才是您最应该做的事么？”
你特么的说得轻巧，底线是能够妥协的吗？有了第一次妥协，那下一次是不是还可以继续妥协？
似是猜到了童师玄的想法，影像中占书祁的画外音再次适时响起。
“自己是否妥协过，不在于别人怎么看您，而在于您自己怎么认知自己的底线，负罪于扼杀了一个根本就没有形成独立意识的克隆体，就是底线吗？”
“为什么您不想想，他本来就是您创造的，没有您，他根本就不可能存在？您本来就不想创造一个有意识的生命体，这不是您的初衷，就不算违背您的底线。”
“其实我们三个都觉得您没有违背您的底线，真正让你不可自拔的，是您的骄傲。”
“既然您这么骄傲，为什么不重新建立一个梦想，就如我刚才说的，有生之年，如何做到保护地球文明的凡人们，不再活得身不由己？”
影像画面还在不断闪现，占书祁再也没有在其间插播私货，童师玄望着那个让人不可思议的文明，陷入了茫然。
他其实非常认同占书祁说的这个理想，可是如果占书祁所描述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他真的缺乏勇气。
他的骄傲，愈发显得可笑了。
焦虑不曾稍减。
这次纠缠他的，不再是底线问题，而是信心问题。
“双莲，你问问你们家的，不说体质，就我的智力水平，在修真界算不算出类拔萃？”童师玄对再次探望他的秦双莲叮嘱道。
“书祁说过，修真文明虽然强调先天因素，不过后天依然非常重要，而且据说修真界存在不少可以改善先天资质的逆天资材，活得越久，就越有几率撞上。”
秦双莲说得很委婉，可是童师玄怎么可能听不出她的话外之音。
看来我不过是一只大个点的蝼蚁……
至于改善先天资质的资材，既然逆天，按占书祁的说法，想要获取，讲究的是缘分，命中注定的事，与寿元有何关系？
“比如现在，我们到达修真界，能在他所描绘的那个超级宗门万物宗内，当得哪个级别的弟子？”童师玄不得不降低自己的期待值。
秦双莲有些为难地道：“这......父亲，书祁说，咱们首先得设法吸收灵气，无法吸收灵气，就无法修行，不管哪个宗门，都不收凡人的。”
“你不会不懂我的意思，不用照顾我的面子，直说！就当我已经进入炼气期，我的肉身也被我们改造到了极限，这种情况下，以我的智力水平，能不能进入万物宗这样的豪门当一个外门弟子？”童师玄心里一凉，再次降低了自己的标准。
“师父，万物宗是一品宗门......书祁说，我能进入他们妙成宗做内门弟子，您比我强多了，在妙成宗当个真传肯定没问题的。”秦双莲低着头，吞吞吐吐地道。
四品宗门的真传，连万物宗的杂役都不够资格……
“我特么的居然是天才，真是可笑啊！”童师玄觉得好讽刺！
秦双莲心里一阵难过，好半天才低声道：“我不想骗您，父亲......不过我们有我们的长处。科技文明，有其独到之处。书祁说，修真文明站得太高，不屑于正眼瞧其他文明，这恰好是我们可以利用的。不说其他，光是这转生之法，就已经突破了修真文明的认知。理论上，我们可以在凡界就做到永生，只要能找到玄龟印。时间是最强大的武器，只要活着，任何可能都可以发生，就怕没有了希望。”
“是么？”童师玄拿手撑着脑袋，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双莲没有打扰他，起身悄然离去。
她知道，该做的，该说的，他们都尽力了，现在就看童师玄自己能不能想通这个道理。想通了，什么都好说，想不通，大家都等着完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