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衡脚步微滞，扭头看向她，一脸认真的开口道：“错了，是你一人。”
顾洹吓得眼睛都瞪大了，直勾勾的看着戚衡，眼中全是控诉，仿佛是在问他：“你真的忍心吗？”
戚衡恢复了向前的步子，只给顾洹留下了一个冷漠无情的背影，还有低沉的声音：“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们现在甚至还不知晓换了试题的事情，不如你知根知底的一人来的快。”
“谢陛下信任。”五个字艰难的从顾洹的嘴里被挤出来，她咬牙切齿，若不是手上还抬着东西，真想去重重的敲一下他的头，看他的脑袋里一天天的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前方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顾洹微眯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长得好像越发欠揍了。
御书房中，天色已经彻底暗了，蜡烛都已经点起来有些时候了，每日都有人打扫的烛台上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烛油。顾洹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哈欠，恨恨的看了眼不远处正靠在软榻上在看着些闲书的戚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在他抬头看过来的那一瞬间迅速垂下了头，继续认真的翻阅着手中的试卷。
桌上左边的部分放的是两沓最后一题的解答相同的试题，总的看起来厚度要比右边那两沓最后一题不同的部分要高上不少，这也是能支撑顾洹继续看下去的支撑了，毕竟若是替考或是作弊的人都要比真正靠自己本事的人多的话，这次的科举其实也没有了太大的意义，总归就是走个过场，依照戚衡的性子也不可能会直接用这些替考的成绩。
才华不够可以用勤劳代替，但品性不行无论多有才华都弥补不了，现在他们能为考取功名找人替考，未来就能在国家危难之际直接冲向那些敌方的蜜糖，毕竟他们想要的只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
顾洹接着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体力实在支撑不了她再看下去了，眼前的文字似乎正在她的面前跳舞，看得人头昏脑涨，一直在打架的上下眼皮终是合在了一起，头也随之重重的要落在桌上。
戚衡手中虽然拿着的是书，但他却是一直在观察着这边的情况，看着她从满目清明到萌生困意，甚至还敢瞪了自己一眼，随后两个眼皮终是搭在了一起，头眼见着就要落在桌上了，他这才身形一动，闪身到了桌前，迅速伸手垫在了她的头下，把她面前的那些试卷放在了一旁，这才轻轻的将她的脑袋放到了桌上。
她睡得很香，御书房中的烛火虽然十分明亮，但也会闪烁着火光。影子也随着烛火的跳动在她的侧脸上跳舞，原本有些泛红的脸颊现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少年面色如玉，就是不知道手感是不是也像美玉一样温润。
虽是这样想着的，戚衡却没有这样做，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着实是有些奇怪了，他摇摇脑袋，想要将那种念头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定了定心神，这才微微弯腰，轻柔的将睡着了的少年抱了起来，直接放在了一旁的软榻上。
御书房中本就是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是以并没有寝宫中的床，只有那一方比一般人家的床都精致豪华的软塌。
顾洹睡得很沉，这般大的动作也没有吵醒她，在塌上翻了个身，便又睡了过去。
戚衡是故意的，他知晓顾洹定然多日都没有睡好了，今晚若是不在这里看试题，必定想要去牢房中去问询那些被抓起来的人。
相较于拷问，还是这种平静些的活动适合她的入睡。
再加上房中还燃着凝神的熏香，营造出了一个很适合睡眠的环境。
身为一代帝王，戚衡是愿意有更多这样尽忠职守的臣子存在的，但他却并不愿意看到顾洹这样，不知为何。
“还没及冠呢，天天心里都压着这么多的事情，怪不得长不高。”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却是完全忘记了若不是自己的吩咐她又怎么会卷入这么多的风波之中。
看着床上睡得十分安稳的少年命官，戚衡轻声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塌前，在顾洹刚刚的位置上坐下，细细的翻阅着桌上得到试卷，不时抬起头看向少年，确认她是否睡得还好。
烛火燃了一夜，只剩下了几根还在倔强的发着光，只是殿中不但不显得昏暗，反而因为阳光的侵入显得格外明亮。
顾洹只觉得自己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眼睛还没睁开便被下意识抬起的手揉了揉。
终是睁开了眼睛，头顶是一片陌生而熟悉的屋顶结构。
意识到了什么，她猛地坐了起来，迅速看向桌前，便见戚衡正坐在哪里，手上拿着的还是昨夜看的那本闲书，只是桌面上的分成两部分的试题已经垒的很高了，昨夜刚拿到手的大致也就这么多。
“醒了就过来。”戚衡头也没抬，只因为察觉到了有些错乱了的呼吸声便猜到了是顾洹醒了，便开口道。
顾洹闻言连忙下了塌，却见自己的鞋袜也被拖了，下意识的又坐了回来，去看摆在床边的鞋袜，疑惑的看向了戚衡。
戚衡放下了手中的闲书，好整以暇的看着她，道：“昨夜你一直在闹腾，说穿着鞋袜睡得不舒服，朕便替你脱了。”
顾洹的脸渐渐泛起了不自然的红晕，开口道：“多谢陛下体谅。”
戚衡总觉得好像在这句感谢的话语中听到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一时觉得有些无辜，难不成他体恤她还体恤错了？
顾洹虽自幼被装扮成男子，但女子该注意的那些事情母亲也事无巨细的告诉了她，自然知道女子的玉足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的，但她知道，现在自己是男子装扮，如此扭捏作态只会引起戚衡的怀疑，只得在他的注视下迅速穿上了鞋袜，快步走到了他的身边。
戚衡的神思还留在刚刚的阳光洒在那一双脚上时得样子，回过神来便只见她站到自己的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