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当年，冯天风在中州虽然只是一个小人物，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中州！
只要出了中州地界，即便是各大城池的城主，各大郡城的郡守，见了他还是得恭恭敬敬叫一声大人。
他之所以沦落至此，可以说全都拜沈小乙所赐！
然而此时再次看到沈小乙，冯天风虽然脸上神色复杂，但却并没有多少怨恨之意。
而沈小乙，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年的事情对他而言早已成为了往事。
况且此次中州之行后，沈小乙对于中州可以说有了全新的认识。
在此之前，中州修士在他严重就是一群蛀虫，但此次中州之行让他明白，即便在中州，寻常修士也是被压迫被奴役的存在。
只有中州十三氏族，才是他要对付的真正目标。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将楚家大小姐楚红鸾招到汾阳城来。
说话的功夫，冯天风已经沏了一杯茶给沈小乙端了过来。
沈小乙在面对敌人的时候虽然手段酷烈，可平日里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因此冯天风端来的茶水他并没有推辞，而是接过来轻呷一口，然后双眼猛然一亮惊叹道：“好茶，这应该是灵茶吧？”
对于这么一个汾阳城的寻常百姓，居然能够喝上灵茶，沈小乙着实有些吃惊。
冯天风虽然如今修为尽失成了废人，但眼界见识，以及那机敏的心思可一点儿不输从前。
看到沈小乙的神态表情，他便知道，这位城主大人只怕对如今汾阳城的情势并不怎么了解。
“正是，这正是产自云雾山中的灵茶，虽然品质一般，不过比起寻常茶叶来也要好上许多。”
果然，他话音落点，沈小乙便缓缓点头道：“嗯，的确如此，只是不知这灵茶价格如何？”
沈小乙虽然是在问茶叶的价格，但其真正目的，是想知道冯天风这样一个没有修为的普通人，为何能够买得起价格高昂的灵茶。
要知道这一两灵茶的，最少也价值两三枚灵石。
这价钱对沈小乙这样人来说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别说对冯天风这种没有丁点修为的普通人，即便是对那些寻常修士而言，也是绝对负担不起的！
冯天风闻言笑道：“我明白大人的意思，在下之所以能喝上这十几两银子一饼的茶，全都是拜大人所赐。”
“拜我所赐？”
沈小乙闻言，顿时皱眉反问一句。
冯天风这话，他实在是听不明白。
眼瞅着沈小乙满脸疑惑之色，冯天风轻笑道：“没错，自从大人率领城卫军和黑冰台击败乐来犯之敌后，整个河东郡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如今好不夸张的说，整个河东郡，只有咱们汾阳城能够做到独善其身。”
听到这话，沈小乙微微点头。
这事儿其实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当初百万修士攻打汾阳城，死了太多人。
汾阳城这边还好说，虽然有不少修士阵亡，但关键人物却没死几个，但其他城池可就不同了。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河东郡数百座城池，在那一战之后，有一大半城池出现了权利真空。
出现了权力真空，自然会有人心动，也自然会有人迫不及待去抢夺更高的位置、更大的地盘。
此次从中州回来的时候，他刚一进入河东郡境内，就发现到处都是拼杀搏斗的势力！
看到沈小乙微微点头，冯天风继续言道：“商人逐利，不管到了什么时候，这人总是要继续活下去的，而相比之下，那些游走四方的大商，在这样的乱世，自然愿意将货物运到咱们汾阳城出售。”
“所以如今的汾阳城，可以说是物资充盈。这物资充盈了，价格自然也就低了。”
“而且我听闻，大人已经将城中的税赋下降到了不足半成，这税赋降低来的，货物的价格自然也会跟着降低，如今这汾阳城，完全称得上是一片世外桃源。”
对于冯天风的夸赞，沈小乙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一来是因为汾阳城能有今天这般局面，是他早已经预料到的。
二来，则是因为汾阳城虽然现在看起来生机勃勃十分繁华，但相较于中州来说，却还差得太远！
略一沉吟，沈小乙忽然开口问道：“那冯先生觉得汾阳比之中州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冯天风眉眼微微一跳。
沈小乙最终要将中州推翻的目标，整个九州，除了十三贼之外，恐怕也就汾阳城的几名核心成员知晓。
而这冯天风又不是常人，一听这个问题，他便将沈小乙的心思猜出来一个大概。
因此他并没着急着回答，而是在略微沉吟片刻后，才十分谨慎地开口问道：“不知道大人指的是哪一方面？”
听到这话，沈小乙便知道，对方是真的在思考自己的问题。
“各个方面。”
冯天风听闻此言，略一犹豫后才开口说道：“汾阳城只是一座小城，与整个中州相比自然是远远不及，而且也没有太大的比较价值。”
“不过……从在下近几年观察的情况来看，汾阳城要远远胜过中州，乃至这天底下任何一座城池。”
说实在的，在冯天风开口之前，沈小乙已经做好了对方会贬损汾阳城的心理准备。
毕竟在他心中，汾阳城如今才只是开了一个头，一切东西都还没彻底铺陈开来，今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但对方一开口，居然就是在夸赞汾阳城，这如何能让沈小乙不感到惊讶。
“还请先生细说。”
看到沈小乙居然向自己行礼，冯天风当即放下茶碗回了一礼，方才缓缓言道：“不说其他，单单城主大人您这种礼贤下士的气度，就是其他城池的城主所远远不及的。”
“说实在的，这几年间，我有时候也在想，其实修为尽失，对我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正是因为修为尽失，才让我有更多的时间好好看看这个世界，也让我有机会好好想一想一些以前从未设想过得问题。”
“就比如说，在我看来，汾阳城要胜过这天底下其他城池千百倍的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便是综合战力！”
综合战力？
听到这个词，沈小乙恍惚之间想到了什么，但不等他将这其中的道理想明白，冯天风便轻笑一声。
“当然，城主大人能将原本的汾阳城，打造成如今这般模样和气度，向来这其中的道理，您应该能够明白吧？”
常言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沈小乙这些年一步步走来，之所以常常能有惊人之举，能够在短短数年间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从来都是跳出九州格局去思考问题。
虽然身在九州大地，但对于整个九州而言，他就是一个旁观者。
但正所谓：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在这几年时间里，他为了汾阳城的发展，可谓是劳心劳力，也正是在这不知不觉中，他也已经成为了汾阳城的一份子，成了一个当局者！
反而是冯天风。
他第一次来到汾阳城的时候，沈小乙还只是天兵阁的掌柜，可以说，他见证了汾阳城这几年的发展，对于汾阳城来说，他才是真真正正的局外人。
眼见沈小乙面露恍然之色，冯天风继续说道：“在冯某看来，一座城池是否强大，不能单单看城中积聚了多少财宝，也不能只看城中有多少高品阶的修士。”
“而要从民心、民力，以及战心、战力等等各个方面去衡量。”
“就说当日的攻城之战，汾阳城之所以能够取胜，自然离不开一众神妙器物的帮助，但器物终究只是外力，此等大战若是发生在别的城池，恐怕还没开战，城中便会出现大范围的逃亡！”
“然而此等事情汾阳城虽然也有，但据我所知，从城中逃走的，大多都是些商贾富户，至于那些有修为在身的修士，却鲜少有人从城中逃离。”
这些事情沈小乙当然都知道，只不过对他而言，这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在九州，一座城，就相当于一个小国家。
有外敌入侵，身为城中一员，自然是要奋起反抗的！
然而他却忘记了，这里是九州，不是前世。
这事儿放在前世那自然是理所应当，但放在九州就比较稀罕了。
略微思忖片刻后，沈小乙开口道：“所以你想说的是，汾阳的修士有归属感？”
“对！就是归属感！”
“面对强悍敌人，汾阳的修士宁愿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愿意离开汾阳，不要说是其他城池，即便是在中州，也是十分难得一见的。”
“而且，还有一点十分重要，那就是在汾阳城，所有人不管身份如何，似乎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蓬勃朝气。”
“相比起来，中州虽然的确要更加繁华，拥有更高修为的修士也更多，但却是暮气沉沉，没有一星半点的朝气与活力。”
听到此处，沈小乙对冯天风已经有些刮目相看。
作为一个九州修士，而且还是来自于中州的修士，能够想到这些，着实不容易！
此人，是个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