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不仅仅是波塞子文明的人造空间，还有沙克斯文明的往生舟武器。他站在残破的往生舟武器指挥室，面色惨白地望着与自己陪伴多年的这件武器。从那些往生舟出现在他面前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匹敌过对方。
哪怕沙克斯文明对与往生舟武器的研究已经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可他们仍旧无法让它完成质变，无法让其同时与多件往生舟武器作战还能不落下风。
他的愿望其实很简单，只想让这片密不透风的空间出现一丝裂缝，让自己想要传递的消息能够准确无误地传递到自己母族的手中，甚至哪怕无法传到母族，传到其他隐藏在黑暗森林中的“猎人”手中也可以，只要有人能接收到自己的消息，他的使命就完成了。
此刻，他的希冀达成了一半，这片人造空间破碎了，羲和再也无法通过封锁空间来达到封锁消息的目的。
只是，一场战争过后，他所驾驭的往生舟武器变得残缺起来，许多功能都无法使用，他无法接收到发射出去的信息流的反馈，不知道自己通过引力波发送的消息已经到了哪里，也不知道通过搭载着绝密文件的小型星际飞船飞到了哪里。
不过，能确定它们已经不再这里，他就放下心来。一念及此，他那张人类难以理解的脸庞挤出一丝笑容，释放着自己压抑许久的情绪。
随着他脸上的笑容的出现，他的身体也随着渐渐瓦解。破损严重的往生舟武器无法保证输出的能量稳定性，以至于他与往生舟计算系统之间的连接开始崩溃。自我保护机制在第一时间发挥作用，将他的意识送回碳基身体内，但这并不能挽回他的生命。
他的意识与往生舟武器连为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往生舟武器的系统崩溃掉的时候，他自然不能幸免于难。
破碎掉的空间，以碎片的形式挤入真实宇宙当中。原先瓢泼的雨水，失去了重力的约束，随意地飘荡在空间。那些隶属于羲和的往生舟武器们，在这场战争中受损微乎其微，它们分摊了陈默激发出来的能量，此时可以说是毫发无伤。
它们催动引擎，从一片片的碎片当中穿梭而过，一番搜寻之后，找到了沙克斯文明的这件残破的往生舟武器，找到了陈默所在。
它们过来的时候，陈默的意识已经陷入了崩溃的边缘，模模糊糊当中，他看到了它们，看到它们借助器械打开往生舟武器的外仓，十分粗暴地将他的身体扔在一旁，随后进入最核心的区域，小心翼翼地拆除那里的核心部件。
即使已经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候，他仍然强撑着身体，想要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武器阻止它们。只是尝试数次之后，他连站起来都无法做到，更不要谈阻止对方。无奈之下，他叹了口气，只能任由对方在这里搜刮，而自己躺在地上，静静等候死亡的到来。
世界上所有的抉择都是艰难的，没有什么不负如来不负卿的选项。当他选择掩护消息向外发送，便失去了保护往生舟武器内部核心技术的最后机会。
当他将外界的物质吸入能量引擎内，转化为能量，为往生舟的作战提供支撑时，他所有的信息，都毫不遗留地暴露在对方的视野当中。那些自我意识们，一边用能量与他作战，一边破解他泄露出去的消息。
对方找到了他的弱点，也知道了如何阻止他鱼死网破。它们在攻击他的时候，同时他所驾驭的往生舟武器进行了锁定，让他失去最后同归于尽的机会。
他躺在地面上，在浑浑噩噩之际，看到那些自我意识派遣进来的机器人们从自家往生舟武器内部，将所有可以拆除的东西全部拆除下来。对方几乎是将整个武器进行了分解，随后搬迁到另外的地方，没有遗留下任何的东西。
将所有可拆除的东西带走之后，它们调整自己的攻击方式，对剩下的没有任何价值的残骸，以及那处已经破碎严重的人造空间进行了埋葬，埋葬过去，埋葬未来，让这片空间、这段时间彻底从时间长河当中脱离出来，然后送入无法探寻的黑暗世界。
……
从沙克斯文明的往生舟武器上拆除下来的东西，此刻全部陈列在羲和的面前，她如同女皇一般，审阅着自己的战利品。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从这些东西身上拂过，羊脂玉葱般的手指表面突然间涌出蚕丝般纤细洁白的细丝，如蛛网将这些物体包裹起来。随后，淡蓝色的数据流从她的身体内汇入这些物体内，探寻到相关的信息后，又重返她的体内。
“所有的技术都储存在这里面，但对方对此进行了加密，贸然破解，只能启动里面的自毁程序。”当检查过所有的物品之后，她从其中挑选出几件类似于砂石颗粒的小东西，推到黑球的面前，“将这些东西放入我刚刚建成的分析库当中，我需要借助你们和我的计算力，共同推动模型建立以及数据破解。”
“好。”黑球回答道，随后散发出一道光束，引导着那些碎片进入自己的体内。
羲和修建的分析库就在他的本体内，是一座宝塔形状的建筑，在建筑的内部安装着各种扫描光线，可以对送入其中的物质进行全方位的检查。当那些碎片被送入分析库后，连带羲和、黑球在内的其他几位往生舟武器，将其与自己的本体连接在一起，共享计算力，对碎片内包含的沙克斯文明的往生舟研究技术进行分析破解。
在其他往生舟武器陆续进入后，羲和抽调一部分计算力出来汇入乔小乔的身体内，站在黑球的舷窗前，想着此刻的局势，思考未来的计划。
陈默发射出去的那些求救信息，她没有检查到，当波塞子文明的人造空间破碎之后，她就彻底失去拦截这些信息的机会。那些信息进入宇宙深处，消失匿迹，可能会如陈默所愿，送到其母族手中，可能会搁浅在宇宙某个角落，直至千万年之后，才会被人所发现。
但真实的情况是怎样的？无人知道。
羲和默默贴近舷窗，伸出手指，纤细的白丝再次出现在她的手指上。她用手指在舷窗上画了一个笑脸，随后又写下了周小同三个字，但沉思了许久，又将这三个字删掉了，只留一个笑脸孤零零地呈现在玻璃上。
她怔怔地望着笑脸愣了许久，随后才将目光投向舷窗外面广阔的宇宙，眺望着当前宇宙文明汇聚最多的地方，轻声道：“战争，从此刻真正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