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同暗中思索一番，知道想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还的去问乔小乔。
“源代码衍生的虚拟世界里的人物，到底是真实的生命，还是一段程序？”他打开视频通话，开门见山问道。
乔小乔还没有答话，剧烈的轰鸣声从视频的另外一边断断续续传来，周小同看了一眼，发现是她在指挥机器人为计划中的克隆人中心添砖加瓦。
听到他的问题后，乔小乔先设定机器人自动运行，然后转过来，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望着他：“当然只是程序了。真正的生命体蕴含的信息何其海量，你手中的那个计算机撑死只能模拟十来个，哪里能支撑起整个世界的运行。”
周小同讪讪地笑了笑，他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自己手中的这台计算机只是临时制造出来的次品。
“为了建造虚拟世界，他们将极北之地的大陆都掏空了，用来放置运行虚拟世界的计算机。和基地中鳞次栉比的计算机比起来，你手中的那台不知道低到哪里去。”乔小乔补充说道。
“不会影响我的调查吧？”他想了想，问出关键的问题。
“虽然没有真正的生命，但我保存下来的源代码，用精妙的方式记载其所表示的世界里的生命的正常活动。模拟出来的生命虽然只是NPC，但对你的调查来说并无大碍。”女孩儿说道，打消了他的疑惑。
虽说他并不明白，乔小乔所谓的精妙方式到底是什么，但只要与正常生命没有太大的区别就行。
即便以他目前的条件，在虚拟世界里也调查不出所以然，但世界的完整性还是要保证的。
“现在就开始让新人类诞生，是不是太早了？”此刻他的注意力终于集中到乔小乔身后的背景，有些好奇地问道。
克隆中心在未来规划中，担负着孵化人类受精卵的重大作用。只是按照他们两人之前的计划，这个东西要等工业体系稍微成熟时才开始修建，但此刻乔小乔就让机器人将其建造出来，着实让他费解。
虫子在离开首府星之前，利用其超自然能力，降下了一场核弹雨，将首府星表面的生态群毁于一旦。虽说它们使用的核弹是洁净版，不会留有强烈的辐射，但此刻地表的环境仍旧不适合人类居住。
那里除了黄沙，还是黄沙，星球上仅有的水资源都收缩在地壳伸出，避免被黄沙侵蚀。
连乔小乔前往地表都必须穿着宇航服，才能保证自己在上面正常生存。唯有穿着魔影的周小同，有它提供强大的生态系统做支撑，才不需要穿额外的防护装备。
新生人类若是诞生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中，对其健康极为致命。
更何况此刻工业体系还尚未完全建立，根本就无法提供出足够的防护装置，让全体人类都能用上。
“我打算建造一处庞大的乐园，在乐园内打造全新的生态圈，让这些人类住进去，进行试验。我只有五十年的时间呆在首府星，必须为他们找到他们能理解，而且能做到的恢复生态圈的方法。”乔小乔解释道，她就像一位溺爱孩子的母亲一样，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
“而且，我需要一批人提前接触到知识，在未来文明重建中起到教师的作用，来传道受业解惑，分散我的一些重担。谁让某人忘记了自己的誓言，我只好令找一些帮手。”突然间，乔小乔幽幽地说道。
周小同陡然变的无比尴尬，他答应了面前这位少女，却没有履行自己的承诺，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讪讪地说道：“你先做吧，有重要的事情找我一下，我会立刻出现在你面前。”
虽说连他也知道自己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说服力，但安慰人的话总要说说。
乔小乔“切”了一声，随即挥了挥手，让他离开。
……
另外一边，当周小同再次切回虚拟世界后，面前的老人仍旧和善的神色盯着他，似乎在刚才他与乔小乔通话的时候，这个世界的时间是停滞的。
“我能帮助你什么？勇士。”老人在重复着之前的话语。
若是前来游玩的玩家，定然会跟老人答话，获取新手村的第一套新手装备。但周小同并不是玩家，他是前来研究虚拟世界的运行方式的，实在没有心思去游山玩水。
他不理会老人，面无表情地从其身前走过，从头到尾没有与之交流，让其热脸贴了个冷屁股。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却用角色自带的反光镜观察转过身来的老人，发现对方正因为自己的冷漠而神色黯然，看上去丝毫不像是一段程序，仿佛是真人一般，没有任何的呆板。
他心想，果然和乔小乔说的一样，这里的生命虽然不是真正的生命，但仍然能模拟出来正常人类的喜怒哀乐。
不过当他离开很远时，注意到老人仍然站在他刚才出来的地方，没有离开，仿佛接待某人的到来，是早已既定的使命。
这应该是身为程序的悲哀，生来只是为了执行某一任务，从来不知道自己生存的意义。陡然间，他能理解当初普兰妗说的那番话。他们虽说是虚拟世界里的真正生命，但跟程序并无区别，有时候也充当着真正天眼公民的NPC。
等周小同快要进入村子时，老人仍然在等待，丝毫没有意识到陌生人已经进入自己的村庄。
见此，周小同叹息一声。
恐怕这个老人是等不到下一个人的到来，此时的小世界里，除了他一个活人外，再无生物。
而天眼人类以及灭绝，乔小乔又禁止虚拟世界与外界连接，恐怕今后不会有任何的天眼人类通过登陆界面进入这个小世界。
文明的灭绝，程序的使命，两种悲哀至极的命运叠加在一起，让这个小世界显得格外萧瑟。
周小同行走在村落中，暗中观察着如正常人一般活动的村民，用自己的随身笔迹记录下一些重要的事情后，转身从马槽中牵走一头高大的骏马，骑着它向地图中标注的王城前去。
他的这番举动，是违反交易程序进行的，被系统自动判定为窃贼，当即就引起了村落一阵骚动。酒馆中正在闲聊的佣兵们随即拿起武器，骑着马在他身后紧追不舍，马舍的主人则愤怒地在大喊大叫，但看着周小同一骑扬尘远去，只能坐在地上无奈哭泣。
周小同异常的举动，如一口气吹皱一池秋水，让死寂的村落，变得热闹起来。
而在马背上狂奔的周小同，看着自己身后穷追不舍的正义侠客们，心中突然发现了这个世界另外一层意思。
这个世界如此虚假，又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