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笑生？”
笑笑生不是写小说的吗？
男人眉头一皱。
“哦？姑娘又是如何得知余著书的事？”
寒夜洐心里“咯噔”一声。糟，又把心里想的不小心传出去了。
“不妨事，初心之人难免会收放不当，待你修出真气便自会领悟，有所缓解。”男人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
“倒是著书一事，可否请姑娘明示则个？”
说起兰陵笑笑生，那自然是要提到金瓶梅这本奇书的。倒不如说大多数人是知道了这本书，才知道了这个人。虽然眼前这位自称兰陵人士笑笑生，却也并不一定就写过金瓶梅，寒夜洐不过是一时条件反射地产生了这个念头罢了，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也许真遇到正主了也说不定啊。
“夜雪只知这世之奇书金瓶梅，乃是先生所著，不想有幸偶遇真身。”
“唔……金瓶梅？”男人眸子亮了起来，神色也不再那么茫然了。
“姑娘且说说这书奇在何处？”
皎月柔光下，夜雪缓缓起身，思忖半晌，抬起头来。
“此书包罗万象，构思精巧，借西门以描世之大净，应伯爵以画世之小丑，诸妇以描画世之丑与净，令人读之汗下。观之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畏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道尽世间人欲，看透凡俗尘嚣，无愧古今奇书之首。”
男人有些讶异，一时竟没意识到自己嘴巴微微张着。
“姑娘且说说，此书为何得名金瓶梅？”
“金莲以女干死，瓶儿以孽死，春梅以淫死，较诸妇为更惨，故虽书中多妇，亦独以此三女为名。”
男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寒夜洐，似乎刚刚见到这个人。
“余只道姑娘生得动人，故而窥视良久，不想武学造诣亦有如此进境，已然嗟叹姑娘美玉良材不已，不料方才言语之间才思敏捷，竟堪比朝中翰林。世人常叹上天之不公，以致丰者恒丰，贫者愈贫，姑娘倒正应了这前半句。”
堪比翰林啊……毕竟这话是袁宏道说的，人家那可是正牌翰林，我只不过拿来装个逼……实在抱歉。
“实不相瞒，此书乃余心血之作，尚未赋名，如今择日不如撞日，巧遇佳人，赐此佳名，亦是冥冥中定下的缘，也算是了却了余一桩心事。”
啥？还没命名？难道金瓶梅这名是我起的？诶诶诶？
寒夜洐这边慌得不行，一旁笑笑生却完全没注意到，高兴地自言自语起来。
“……不过这古今奇书之首倒着实不敢当，难得佳人如此抬举，奈何受之有愧。”
“赐名之恩，余无以为报。”
“哪里哪里，先生言重了……”
“论武学，余自忖颇有些心得，姑娘既是有心修武，不妨值此良辰过上个一招半式，若是碰巧破开心魔拨开云雾见青天，岂不美哉？”
诶？从没听说笑笑生会武功啊，不是写书的吗？
话说颇有些心得……难道他能比苏飞飞还厉害？不过看他刚才神出鬼没的身手，看着简直比当时青莲在天井中露的那一手还玄乎，再加上他能自由出入这隐山小筑，想来也不会是个简单人物。
“先生请了。”寒夜洐双手合十。
“无妨。”男人微微侧过身，摆手示意寒夜洐攻过来。
庭院中挂起一阵劲风。
好快。
寒夜洐从未觉得自己的身体这样轻盈，像飞燕般来去自如，眨眼间已在男人身周游走了数个来回。
“唔，踏雪无痕的路数。意境尚略有偏差，这走势却实在妙极。姑娘，试着攻过来如何？”
寒夜洐闻言收住步数，仔细地抱拳行礼。
“先生，得罪了。”
“无妨。”
话音未落，寒夜洐早已欺身上前，照面虚晃一招，整个身体以腰为轴，半空中剧烈侧旋，足跟如大斧一般猛烈劈下。
“力劈华山的意境，打出来的却是玉女寸心掌这般细腻的招式，很有想法。”
这一击寒夜洐多少也酝酿了一阵，凭借这这些天来身体记下的本能才堪堪完成。然而男人却不闪不避，甚至在他出招之前就有了动作，不紧不慢地出手，又恰好在招式落中前将将弹开，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击的前世今生。并且，这看似迟缓的动作中却似乎涌动着海浪般汹涌的力道，震得寒夜洐连连后退。
男人并没有趁机追上去，只是静静站在原地，等待寒夜洐的下一次进攻。
“姑娘不必留手，且抱着切实打算杀死余的心态，尽力一搏。”
哟豁，瞧不起人啊。寒夜洐心中稍微有些不悦。
不过眼前男人的实力倒确实不容小觑，虽然寒夜洐还没有厉害到可以甄别他的强度，但毫无疑问，这种程度应付寒夜洐的话，是绰绰有余了。
也就是说，就算任性一点也可以的吧。
男人神色微微凝重了一些，不知是不是错觉，他一瞬间感觉眼前的这个姑娘周身气质有些不对劲。
乌云遮月的一瞬，男人猛然出手制御。上一刻还在数丈开外的寒夜洐，此刻已然出现在了男人的身侧。
再没有客套，再没有细腻，有的只是凶狠毒辣的招招致命，寒夜洐纤细的身躯鬼魅般扭曲着，翻飞着，像兽化了的二号机一样疯狂地进攻，可劲往男人的浑身上下的要害招呼，完全没有了方才彬彬有礼的文学少女形象。
还不够。
“凤钗红酥手？好野的路子。”
这种程度还不够。
“独孤剑？难得，难得，虽差了那么一丝火候未突入九式，对于初心者，这等阐释实属不易。”
虽然加快进攻节奏的寒夜洐逼得男人出了手，然而这手却挥动如飞，硬生生在寒夜洐和笑笑生之间挥出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便是寒夜洐如何努力地，积极地去进攻，也能如数被接下。
总是差了那么一点，如果手能更长的话。
如果能握着一把兵刃，也许就能伤到那家伙？
一念至此，寒夜洐忽然觉得浑身经脉一阵刺痛，一股前所未有的清凉感掠过全身。
男人惊讶地瞪着眼睛，一旁，寒夜洐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末了，咽了下口水，低着头，轻笑了起来，瘦削的肩膀一耸一耸的，看着格外诡异。
皎月从云层中探了出来，惨白的月光照着庭院中的寒夜洐，笑笑生。
一丝纤细而蜿蜒的流光飘落，顺着男人的身侧，散落了一地。
寒夜洐低着头站在原地，痴痴盯着自己的双手，盯着那掌心跃动着的银灰色流光。
没事翻翻吐槽，发现有人说吐血不应该是“呕——”而应该是“噗——”。其实当时写的时候我自己也想过这个，但总觉得噗——有点像笑声，不太严肃。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比较合适的拟声。
大家跟我一起念：ri-wu-a——RUA!
怎么听着像呕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