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是你啊！”寒夜洐拉开门，绝望地问道。
已经连续三天了，每天休息时间都会被同一个身份不明的可疑人士敲开门支支吾吾地问路，便是寒夜洐这样的老好人，也开始觉得恼火了。
“这么想见玉屐的话就直接去找啊！干什么要这样鬼鬼祟祟的？”
“我……我的身份，不太方便……”男子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啊？官家的小少爷？小王爷？还是借尸还魂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小生不过一介平民，如何能与太子殿下并论？”
“还不是因为你那名号‘毗沙门’？竟然和那早死的太子殿下的小字一模一样，我还以为自己见了鬼了。”
“什么？原来太子殿下也叫‘毗沙门’啊？”男子讶异地问道。
“原来你还不知道……那你是怎么想起来叫‘毗沙门’这个名号的？”
男子仔细想了想，困惑地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名号是宗主给的，你也许该问问他。”
“宗主？哟，大兄弟混社团的啊，哪个堂口的？”
“堂口？”
“额，我是问你哪门哪派的。”
“这个，说不得……”
“仙子姐姐也说不得？”寒夜洐调笑着问道。
“若说了，哪怕千山万水，宗主也会来取我的性命……”
“有那么神通广大？”
男子默默点了点头，眼神中掠过一丝惊恐。
既然是不愿被人发现的帮派，只怕也不会是什么名门正道。看来玉屐姐推测得不错，这个人多半是个跑江湖的飞贼，仗着身法诡谲，多次闯入青楼却未被人发觉。
寒夜洐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什么皇亲贵戚，妖魔鬼怪，要不然自己当日无意间揍的那两拳还指不定惹出什么祸事来……
“不过话说回来大兄弟你这身轻功也是可以，竟然能三番五次地在青楼来去自如。”
男子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似乎并不是很习惯被人夸奖。
“仙子姐姐过奖了，小生没有别的长处，也就这身轻功值得一提了。”
这人倒有点意思。寒夜洐眯起眼睛来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你们宗主那样有本事，又能给你弄这身天家的人才敢穿的行头，看来你们这门派啊，还真是不简单。难不成你这三番五次前来，并非是为了玉屐姐姐，而是为了和我们青楼宣战之前先侦察一番？”
“绝无此事！”男子惊恐地摆了摆手，即便是在黑夜中，也能看见他那清亮的眸子焦急地闪烁着。
“小生只是想，在最后能见上玉屐姑娘一面……”
“最后？”
“嗯……”
男子犹豫半晌，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其实，小生这条命，也许只能撑到今夜了。”
寒夜洐微微睁大了双眼。
“自从数年前一见，小生倾慕玉屐姑娘已久，只是帮中事务繁多，一直也未能抽开身来。”寒夜洐注意到，每当提到玉屐的名字时，男子的双瞳之中都会闪过柔和的光亮来。
“大约半个月前，宗主回到总舵时变得有些不对劲，一问才知道，原来宗主犯了失心疯，失手间害了不少弟兄的性命，当晚，宗主把残余的弟兄们召集起来，通通遣散了。”
说到这，男子试图自嘲地笑笑，却有些僵硬。
“人都说天数难辨，谁能想到这数月前还一片兴旺的帮派，却在这短短几日之内说散就散了呢……”
“仙子姐姐或许已经猜到了，小生说的这帮派，也并非是什么见得光的地方，因此宗主也自然不许我们擅自曝出帮派的名号。不过，便是宗主没有这千里追魂的本事，小生也是不会说的，即便是对仙子姐姐也一样。”男子双瞳之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你说你的命也许只能撑到今夜，到底是……”寒夜洐缓缓开口问道。
男子点了点头。
“其实小生早在数年之前便该死去了，躺在城郊的雪地里，止不住血流，就这么一个人死去。”
“是宗主将小生从奈何桥边拉了回来。这几年里，靠着宗主的续命真气，小生才活到了现在。帮中的其他弟兄也多多少少受过宗主的恩惠，就这么一路扶持着度过了这些年。直到那日宗主遣散了帮众，没有了宗主的续命真气，小生的命，最多还剩数天，算到今日，或许便是最后一日了。”
寒夜洐沉默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恨么？”
“恨？”
“你的宗主啊，一开始说要将你救回，却半途撒手不管你死活，你……没有恨过他么？”
“为什么要恨？”男子微微摇头表示不解。
“小生本是将死之人，这些年来，这些日子，就像是捡来的一样，每过一天，都是宗主慷慨的赐予，小生感激还来不及，为何要恨？”
“人说斗米恩，担米仇，看来，也不尽然啊……”
“仙子姐姐？”
“跟我来。”
寒夜洐不由分说地拽过男子的臂膊，奔了出去。
男子被拽得风吹杨柳一般左摇右晃，一时间差点跟不上寒夜洐的步子，还好及时运起轻功来，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姐姐何故焦急如此——”
“你不是要见玉屐么？还在这磨磨蹭蹭的，一会死了怎么办？难不成要在奈何桥边等个百十年等到玉屐姐寿终正寝么？”
寅时三刻，微凉的风轻轻拍打着两个追赶着时间的身体。
“仙子姐姐……这份大恩大德，小生只得来世再报了。”
“别报，我只答应带你去见她而已，至于说什么话，是否能将你的心情传达给她，那可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男子忙不迭地点头，不住道谢着。
寒夜洐却没有回答，只是稍稍紧了紧拽住男子的手，紧得手心渗出了丝丝汗水。
若是我多跟秦悦人学学，知道怎么向他人度续命真气的话，也许事情会变得很不一样吧……
寒夜洐啊寒夜洐，为什么你总是这样关键时刻掉链子？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
哪怕换了个世界，
你还是这样，
毫无长进。
PS:逸芊是个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