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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宫中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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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半年之后,周娥皇偶尔感染了风寒,卧床多日,又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于是李煜命人来接周夫人和周嘉敏入宫,以期望有家人的陪伴,皇后能早些好起来。

周嘉敏还在为李煜对她隐瞒身份的事情耿耿于怀,不愿前往,前来传旨的公公却说:“娘娘近日时常失眠头痛,一直说二小姐调制的香有宁神清心的功效,若能有二小姐在身边,只怕头疼也就好了。”

周嘉敏听公公这样说,便也推拖不得,略作收拾,跟着母亲进了南唐皇宫。

金陵乃江南富庶之地,素爱奢华,金陵城中的皇宫自然是富丽堂皇,极尽奢华,白玉为阶,黄金为柱,就连回廊顶上也装饰着璀璨的玛瑙翡翠。

周娥皇所居的宫殿叫做昭阳殿,是南唐历代皇后的居所,入宫的第一日,她并未见到李煜,和母亲、姐姐说了许多的话,然后就回到房间里睡了。母女、姐妹间多年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要说,这也是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情。

接下来的数日,周嘉敏一直在昭阳宫陪着姐姐,因为记挂着娥皇的头疼病,她出门时特地带了之前在家里调制的宁神香。周娥皇闻着那熏香,头果然不那么疼了。这样过了几日,周嘉敏却呆不住了。她一向是一个爱爱闹腾的主,怎么会安心一直呆在昭阳宫里。

虽然新年刚过一个月,但是南方春早,水池边的垂柳远远的已经可以看见一片朦胧的新绿。那样嫩而轻的颜色,就像是懵懂的年华里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周嘉敏一手拉着凌香,一手拖着一只蝴蝶风筝,在宫里转呀转呀,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宽阔的地方。

凌香担忧的说道:“小姐,我们走了这么远,还能找到回去的路吗?”

周嘉敏无所谓的说道:“找不到没有关系啊,我们可以问人啊。这宫里总不会有人连昭阳宫在哪儿都不知道吧。”

凌香想想也是,终于放下了心。对了,周嘉敏虽然爱到处晃荡,但是从小就有一个毛病,不记路。她身边的凌香比她也强不了多少,两个人半斤八两。

其实我一直觉得放风筝是一件很无趣的事情,不过也实在没有太多有趣的事。周嘉敏一边一点儿一点儿的放着手里的线,一边仰头看着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的风筝,它看上去真的像一只蝴蝶飞。一只蝴蝶,在那样望不到边际的天空上,显得格外寂寥。

她不停的后退着,手中的线越放越长,风筝飞得越来越高。直到她的脚踩上另一个人的脚,她的后背撞上另一个人的胸口。

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障碍让她脚下一顿,险些摔倒,一只手及时的扶住了她。

她蓦的回过神,正对上李煜盛着笑意的眸子,“还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凌香在见到李煜的那一刻早就跪了下去,周嘉敏却没有丝毫想向他行礼的意思,转过头,继续看着天上的风筝,赌气说:“我不和骗子说话。”

李煜向着凌香抬了抬手,示意她起身,看着周嘉敏问:“我何时骗过你?”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周嘉敏并未注意到这个,怒气冲冲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么快就忘了吗?半年前,你骗我说你叫钟隐。”

李煜道:“我并未骗你,我早年在外游历的时候的确化名为钟隐。”

周嘉敏心里虽信了,但是仍然嘴硬,说道:“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李煜颇为无奈的笑了笑,说:“我的许多书画上题的都是这个名字,你要检查吗?”

周嘉敏道:“就算是这样,你还是骗了我,你并没有说你是皇上。”

李煜笑道:“我没有说我是皇上,是因为你也没有问我的身份。当时一路上我可有对你说过谎。”

周嘉敏歪着头想了想,说道:“没有!”

李煜问道:“那我又何来骗你一说呢?”

周嘉敏挠挠头,默了一会儿,说道:“好吧!看在你曾在我爹面前替我求情的份上,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些了。”说得好像自己有多宽宏大量一样。

李煜再次失笑,无奈的摇摇头,问道:“在宫里住的可还习惯?”

“还好,就是这皇宫虽大,却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周嘉敏看了看四周,意兴阑珊的说。

李煜道:“虽说皇宫富丽堂皇,金陵寸土寸金,但是真正好玩儿的地方,却都在外面。”

周嘉敏一听李煜说到好玩儿的,眼睛顿时就凉了,把手中的线交到凌香手里,抬头看着李煜问道:“外面哪里?有什么好玩儿的?快说来听听。”

李煜找了一个凉亭坐下,和她讲起早年间在外游历时经历的事情。

李煜并不是一开始就被指定为南唐的皇位继承人的。南唐的太子原本是李煜的兄长,所以李煜在还是一个普通皇子的时候得以随心的四处游历,专注于他所钟爱的诗酒。后来太子过世,他的父亲李璟才立他为太子。入主东宫的时候,李煜并非很情愿,但他的兄弟之中也没有旁人更合适,他也只好勉为其难。

在外期间,李煜几乎走遍了南国的名山大川,于寺中与得道高僧讲佛论道,于深山中与隐世鸿儒饮酒赋诗,日子过得充实而恣意。

周嘉敏坐在李煜的旁边静静的听着,眼神中既有钦佩,又有艳羡。在她十五年的生命中,从未出过金陵的这一方天地。所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在繁花似锦的金陵之外,还有那样的一方天地。

末了,李煜轻叹一声:“只可惜,那些世外桃源般的地方,是没有办法带你去了。不过在宫里,你可以随便走动,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周嘉敏问:“我真的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吗?”

李煜点头,“当然。”

“那我想去你的书房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

“随时吗?”

“随时。”

得到李煜的准许,周嘉敏却道:“不过我并不是很想去你的书房。我听说宫中的凤凰楼是整个金陵城最高的建筑,站在上面可以将整个金陵尽收眼底,你能带我去吗?”

“有何不可?”

凤凰楼高三层,每层楼高近两丈,站在楼顶,尽可俯瞰整座金陵城,远处群山叠起亦可尽揽。

李煜站在周嘉敏身旁,看着她肩上的发丝被风吹起,随风飞舞,问道:“可还满意?”

她看着脚下繁华的金陵城,笑着说道:“原来金陵城是这个样子的。”然后拉过李煜,说:“走吧。”

“这样就走了?”李煜没有想到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从这么高的楼梯上爬上来,才呆了这么一会儿就要走。

她把手往身后一背,理所当然的说道:“不然呢?我已经看完了,还不走吗?”

李煜再次无言以对,笑着点点头,“没错,看完了是该走的。”

下楼的时候,她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问道:“我应该叫你皇上,还是应该叫你姐夫呢?”

李煜想了想,说道:“你想怎么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我猜她那个时候大概还不懂男女情事,因为晚间她在灯下读着白居易的《长恨歌》的时候,一副若有所思,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然后问凌香:“凌香你知道爱情是怎么回事吗?”

凌香立刻红了脸,不好意思的说:“小姐你怎么问这个呀?”

她把手中的书往旁边随手一扔,托着下巴说道:“我好奇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女爱得死去活来的?太奇怪的。”

凌香低着头说:“我哪里知道这个呀!”

后来她又问周夫人,周夫人也只是含糊的给她解释,“爱一个人就是想一直和他在一起,看不到他的时候就会想他。他难过你也会跟着难过。”后来又补充了一句,“等到嘉敏嫁了人就知道了。”

她还是一知半解,想了想,搂住周夫人的脖子,说:“那我爱娘。”

周夫人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等你嫁了人就不会这么说了。”虽这样说,脸上的幸福却是掩饰不掉。

许是因为有了家人的陪伴,周娥皇的病情渐渐有了好转。母女三人约好二月二一起去寺中上香,周嘉敏虽然不喜欢寺院,但是想到可以出去透气,心中还是难掩雀跃,早早的就开始期盼。

可是很不巧的是,二月二的前一天晚上,她在假山上时因为看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一时兴奋,不小心从假山上摔了下来,再次扭伤了脚。当时李煜恰巧刚迈进昭阳宫的大门,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假山上摔下去,想救却又救不及。就如同半年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从前头上摔下去。

他扶起她,唉唉叹息,“怎么总是这么不小心?又是右脚吗?照着你这样摔来摔去的,早晚会变成瘸子。”

她可怜兮兮的说:“这不能怪我。”指了指天上,“都是刚才那颗流星害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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