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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白莲红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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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身后马蹄声响起,数了数,共有三匹,风吹云心道:“原来你是要我把他们引开,但他们既然决意拦阻,自然已计划周详,又怎会轻易上当。”风吹云以为林媚姝让自己吸引对方注意是为了好趁机逃走。但林媚姝久历江湖,此时敌暗我明,不知深浅,若风吹云一走,对方必然要出手阻止,这样一来便可窥知敌情,各个击破了。他二人一个初入江湖,一个却自小便在江湖中摸爬滚打,想法自是不同。

转过一个弯,风吹云往道旁一闪,躲在一块大石后。只见三匹高头大马如旋风般奔来,奔在前头的马上乘客见过了一个弯,眼前的目标便不见了踪影,忍不住‘咦’了一声,举起马鞭,三匹马一起齐刷刷的停了下来。风吹云自己的马是匹神驹,见了这般骑术,也不觉如何出奇,但仅凭对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藏了这么多马,便知这般能力,绝非寻常门派可达。不禁暗暗吃惊:“白莲教到底是一个什么教派,居然惹下了这般厉害的对头。”

听那前面一个马上乘客朗声道:“你不必躲了,你们所谋之事,朝廷早已侦得,布下天罗地网,单等你们自来送死,识相的还是早早投靠朝廷,图个正当出身,也好封妻荫子。”

风吹云一惊:“朝廷?难道白莲教竟然想造反么?”淡淡月光下见那三人身着官服,居然是锦衣卫。登时只觉自心咚咚直跳,心乱如麻,诸般念头纷至沓来,于那人后面的几句话便没听见,心中只道:“白莲教竟然要造反,我要不要帮他们?爹爹虽然要杀皇帝,却绝非造反,我若……”一时之间心中交战:“大丈夫有仇不报,有何面目生于天地间,何况爹爹之志终未达成,我若替他完成,他于地下也能瞑目了。”风吹云自下了武当山,这个念头也曾起过,但一来妈妈有过吩咐,二来自己势单力薄,大师兄又投靠了皇帝,复仇之事终究无望。此时听闻白莲教要造反,心中隐蔽的念头却忽然间热切起来。

耳听那领头的锦衣卫道:“他定然走不远,细细搜查。”后面两人应了声‘是’,下了马。只听他们抽刀出鞘,一人的脚步声渐渐走近。风吹云手心出汗:“该怎么办,难道杀了他们?”伸手入怀,暗扣了两枚铜钱,正待出手,妈妈的话又在耳边,犹豫间手一扬,领头锦衣卫的马‘津嘶嘶’一声一个人立,两枚铜钱一枚击在马鞍上,另一枚却不知打到哪里去了。马上乘客猝不及防,吃了一惊喝道:“谁?”刀已在手,那两人闻言赶紧跑到他身边。

风吹云闭上了眼睛,只觉心中怦怦乱跳,刚才临出手时一偏,两枚铜钱便失了准头,如果射中了,那便怎样?又想起华前辈曾经念过的诗:自古帝王事,皆成天下灾。难道自己真的要杀人造反么?唉,不若栖身江湖之间,作一个孤魂野鬼好了。闭目半晌,长叹了口气,一时间心灰意懒:“管他什么皇帝、白莲教,我还是到佑安镖局去看一看便回武当山吧。”想到这,拍了拍袍子正待走出去,却听有一人道:“咦,这是什么?”领头的锦衣卫道:“嗯,给我看看。”

风吹云闻言苦笑,心道:“这是要你们命的暗器。”,负手从石后走了出来,问道:“你们是锦衣卫吗?”三人有些吃惊,面面相觑,似乎想不到这白莲教徒如此狂妄。风吹云打定了主意,心下反而轻松。先前听了他们的呼吸,自然对他们的武功不甚在意。

那领头的锦衣卫下了马,答道:“是。”风吹云指了指他的马道:“我要用你的马,你把它给了我吧。”那锦衣卫躬身又道了声:“是。”牵了马过来。其余两名锦衣卫对望了一眼,看着首领,风吹云也瞪直了眼,这是怎么回事?

他去意已决,了无牵挂,对这些什么锦衣卫自然不放在心上,因此起意要抢他们的马,自然也不在话下。但这三名锦衣卫是怎么了,难道被自己的暗器镇住了么,见那名领头的锦衣卫慢慢走近,当下凝神戒备,防他有什么花样。

那锦衣卫将缰绳交到风吹云手中,又双手托着一样东西,道:“这是大人的令牌。”“令牌?”风吹云有些疑惑,接过一看,只见方方正正的甚有分量,乍一看便有些眼熟,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这才记起这令牌是自己捡自红袍人的,想来必是自己刚才心神激荡,误把这令牌当成了铜钱了。“这铜牌是锦衣卫的令牌,莫非那红袍人居然是锦衣卫么,哈哈,看样子官职还不小。”风吹云心下又是吃惊又是好笑,那锦衣卫退了一步道:“既然这件事有大人照拂,我们就不须插手了,祝大人马到成功。”走到马边,三人齐向风吹云躬身行礼,翻身上马,三人两骑,往来路奔去。

风吹云手握令牌怔怔出神:“那红袍人居然是锦衣卫,皇帝居然会用这种人作锦衣卫,哈哈,自己一家人死在这种皇帝手中,何其冤枉。”一时既悲且忿,忍不住哈哈大笑,他习练道一心法已有经年,此时心中不快,不觉便用上了内功,一时只觉笑声醇厚,连绵不绝,远远传了开去,只惊得林中宿鸟扑棱展翅,呱呱而叫。

也不知怎的,一用上内功,心中愈发觉得悲愤莫名,一时竟无法歇止。只觉四肢百骸似充满了真气,无处宣泄涨得难受,直欲杀人。

马蹄声响,一个声音传来:“云少侠,你怎么啦?”风吹云面红目赤,闻言停了笑声,呼呼喘气,深吸了几口凉气,这才觉心神稍稍平复,淡淡的道:“没什么,那些人呢?”

林媚姝吃惊的看了他一眼道:“他们被我打跑了。”风吹云“嗯”了一声,慢慢调匀呼吸,闭目默默运气一个小周天,这才道:“那很好,我们走吧。”翻身上马,纵马便行,锦衣卫留下的马虽非千里宝驹,但也是百里挑一,又久经训练,极易操控。

林媚姝与他并辔而行,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刚才怎么了?”风吹云不愿与她说起令牌和锦衣卫的事,淡淡的道:“没什么。”心下却忍不住暗暗吃惊:“我刚才是怎么啦,为何会觉得内息翻腾,莫非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么?”细一回想,又觉不像,刚才浑身充满真气,虽然涨得难受,却没有失控的迹象。

林媚姝见他神色淡然,轻轻道:“你都知道啦?”风吹云闻言一怔:“知道什么?”林媚姝道:“对头是锦衣卫。”“嗯。”风吹云点点头,林媚姝看了看他,一时无法揣度他心中所想。过了一会又道:“我们虽被朝廷禁缉,却绝非想要造反。”风吹云又‘嗯’了一声,心道:“你们要不要造反与我何干,哈哈,就算天下大乱,又与我何干?”一时竟连佑安镖局也不想去了,只想回到武当山那个无人的绝地。

林媚姝看了看他,咬着嘴唇道:“既然如此,媚姝不敢劳烦云少侠大驾,咱们就此别过。”风吹云点点头道:“那也好,你保重。”林媚姝心中失望已极,向他拱了拱手,双腿微微一夹,策马便行,黑马瞬间便隐于黑暗中,只蹄声尚远远传来。

风吹云紧了紧身上的包袱,放开了缰绳,缓缓而行。其时残月如水,四下影影瞳瞳,一条道路虽依稀可辨,却并不真切。寂夜孤蹄,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只听远处马蹄渐响,居然是林媚姝去而复返。林媚姝冲到他马前,翻身下马道:“你把你座下那匹马给我吧,这匹黑马还给你。”风吹云见她脸蕴薄怒,鼻挺嘴巧,月光下一层淡淡的光辉。虽然双目澄然有光,咄咄逼人,但仍掩不住脸上的稚气与丽色,禁不住暗暗叹了口气道:“这匹马便送与了姑娘吧,它日行千里,神骏非凡,姑娘日后如若遇上凶险,或许可仗它保得周全。”林媚姝大感意外,道:“你可想清楚了,这可是再难寻到的宝马。”风吹云摇了摇头道:“我也用不上,姑娘知马惜马,它能跟着姑娘,是它的福分。”

林媚姝拍了拍马身,又向风吹云看了一眼,眼中泛着忍不住的喜色道:“你说的可是真的。”风吹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看了那黑马一眼心道:“你便跟了这姑娘去吧,我很快就要回武当山了,这一生之中,恐难再见,你也好好保重吧。”

林媚姝直直的看着风吹云半晌,脸上神色复杂,咬着嘴唇别过头,翻身上马。围着他转了一圈,大喝一声‘驾’,终于再度绝尘而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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