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瓷花盆被我抛出两人多高，像扣蛐蛐一样，眨眼工夫就把那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砸倒在地，脑浆迸裂，溅起老高！触目惊心一幕吓得其余青帮门徒后退几步，右手紧扣另一个大瓷花盆，瞅准人堆用力丢了过去。
一片呼喊，纷纷躲避。大花盆落下又砸到三四人，哀嚎呼喊。这时候顾黑砂施展黑砂掌功夫早已打倒几人，其中几个掏出短枪，对着顾黑砂就要开枪。但是顾黑砂身怀绝技，一个腾挪闪躲，子弹打空却打中一名青帮门徒。然后又把枪口对准我，连开数枪！我施展“倒踩七星”，轻松躲过。抬腿抽出裕陵镇墓之宝“莫邪剑”，后退一步伸臂拧腕，把莫邪剑对准麻皮金荣要害。大声喝叫：“都给我住手！”
十几名青帮门徒见麻皮金荣命悬一线，都住了手。已经被摁住制服的图灵古，也挣脱起身，弯腰捡起一把短枪，对准青帮门徒，大声对麻皮金荣喊叫：“把八面财神放出来。”
“哈哈……”麻皮金荣居然哈哈直笑，丝毫没有悚惧之色。然后端起茶碗喝茶，再然后霍然起身摔碎茶碗，对我怒目而视！一旁的顾黑砂快步走过来，揪住麻皮金荣衣领，恶狠狠质问：“我这一掌就能要你命！”手持短枪的图灵古也过来，用枪口抵住麻皮金荣的脑门儿，瞪着一对儿蓝眼睛珠子，逼问麻皮金荣：“八面财神在哪？”
麻皮金荣“呸”了一口，同样口吻对图灵古说：“洋鬼子别拿枪口对准我黄金荣的脑门儿，有种你开枪打烂它！我黄金荣怕死早就当日本鬼子走狗了！”
图灵古擦掉脸上的口水，手指动了一下。眼疾手快的顾黑砂抓住他手腕高举，子弹打上天！但是麻皮金荣没有哆嗦一下，也没有眨一下眼。处之泰然看着图灵古。图灵古一笑，他说：“麻皮金荣你的确不怕死！那几家赌场地盘比你命都重要？”
麻皮金荣泰然一笑，坐在椅子上，又倒了碗茶，喝了口对图灵古说：“刚刚那颗子弹如果打进我的头里，你们不会活着离开上海滩。八面财神也会跟我陪葬。除非……”他看着我们几个人，继续说：“除非斧头帮九哥。可惜他死了！斧头帮也成了一盘散沙！当初他风头正盛的时候，我就跟张啸林说过，斧头帮有盛极而衰的一天。”我不耐烦听麻皮金荣给我讲这些大道理，想听闭眼狐狸会跟我说很多很多。于是我打断麻皮金荣的话，对他说：“我不是上私塾的三岁小孩，不要拐弯抹角。”
麻皮金荣看着我的莫邪剑，用手捏住剑尖儿往一边移了些，看着我说：“看到你这张脸就知道，来者不善。我不想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你这柄剑下，但是你的确不该这样指着我……”拿起茶壶倒了杯茶，端起来递给我——
“喝碗茶，坐下来聊聊。”
我看着麻皮金荣手里的茶碗，收起莫邪剑，端过来茶碗一饮而尽。
“哈哈……坐下来再喝碗，都坐下来。”然后吩咐青帮门徒，把死尸和大花盆都搬走，打扫干净。再看申屠金罡、顾黑砂、图灵古一个个坐下，然后就见麻皮金荣拎着茶壶给我们一个一个倒茶，很恭顺很客气。
见众人喝了自己倒的茶，麻皮金荣扭头对我说：“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头一次你们打死我两个徒弟。就在黑白青龙赌场门口，我头一次见到如此神力的人。”然后话锋一转，言归正传——
“你砸黑白青龙赌场，跟八面财神有过节？”
我混盗墓圈，虽然比不上闭眼狐狸、毛浑元、高老猴子、黄皮子老杜那么精明，但是麻皮金荣的话，我还是能听懂弦外之音的。头一句向我示好，接下来一句是在试探，顺势而为说了句：“他是大骗子……”麻皮金荣打断我的话，点点头笑着说：“你我同病相怜，但是却大打出手。”
申屠金罡开口：“青帮在上海滩势力，枭爷一清二楚。既然黄老板把匣子山的刘凤头当朋友，那么……大可开诚布公。”
麻皮金荣笑了，指着申屠金罡说：“你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然后麻皮金荣说了他的目的不是八面财神，只是被八面财神占了的赌场地盘，只是八面财神对那些地盘势在必得，他杀了八面财神得不到字据和房契。话外之音是看看我有没有妙计高招。
申屠金罡满口答应，只要把八面财神交出。不出十天房契、字据全部奉上。随后双方商定，今晚假戏真做“救”八面财神脱困。——辞别麻皮金荣回到落脚处，按照跟麻皮金荣所说，由图灵古和顾黑砂“救”八面财神。让八面财神觉得顾黑砂是图灵古花钱雇佣。救出八面财神之后，让琥珀鹦鹉想办法弄到赌场的房契、字据。但是蓝眼睛洋人图灵古有个要求，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千面名画“八十七神仙卷”归他，按照图灵古说，名画八十七神仙卷被八面财神带到了上海滩，藏在密室保险箱里。事成之后，名画归他。他说：“只要答应他，他一定把戏演好。”
申屠金罡犹豫了下，点头答应图灵古。但是补充了句：“只要到时候你能找到。”
图灵古见申屠金罡答应他，乐开了花！然后等到天黑下来，依照计划顾黑砂、图灵古被申屠金罡带到麻皮金荣家……
顾翎羽不赞同申屠金罡答应图灵古把名画给他，早已看透的我对顾翎羽说：“申屠金罡只是权宜之计。只要让图灵古找不到那副名画八十七神仙卷，不就……”顾翎羽明白我的意思，不说话了。
凤凰胆取出放在桌上，顾翎羽坐在对面，她看着这颗凤凰胆，也是满脸惊奇？我给她说了这颗凤凰胆的来历以及匪夷所思的续命奇效。
顾翎羽把头侧在手臂上，听着听着睡着了。看着她，我想起了李十九妹，想到李十九妹自然想到了上官寅鸽，想到她我心跳快了些，想到那晚跟她……想到这里的我，有了模糊打算，离开上海滩之后，就去找上官寅鸽。把要说的话都跟她说了。
到后半夜，迟迟不见顾黑砂、图灵古回来，心里觉得有些不踏实，感觉发生了什么。拿着凤凰胆，拽开门来到外头。四下看看，心里那股不安丝毫没有减退，试想图灵古、顾黑砂救出八面财神之后，势必回到黑白青龙赌场，凭着记忆我来到黑白青龙赌场门口。在靠近窗户的地方，发现了血迹，用手摁了下，还没有干。
门开了一道缝，我感到很奇怪！猜想是救出了八面财神，装着胆子侧身挤进去，拿着凤凰山照路，一步一步往楼梯那边走……。陡然发现楼梯口横卧着两具男尸，心头惊疑！抬头往上看又有两具男尸，头朝下歪倒在楼梯上。
“咕咚”有人从上面滚落下来，呻吟连连。同是伴随着有什么东西倒地发出的响声？寻着声响处，模模糊糊看到有人在朝我这边爬？几步走过去，借助凤凰胆的幽蓝亮光，看清那人竟然是……蓝眼睛洋人图灵古！果然如我所猜，发生了——转念想到顾黑砂！四处搜寻，丢下奄奄一息的图灵古寻找顾黑砂。
一间房门半开，一条腿露出看穿的鞋是顾黑砂，按耐住心头紧张，奔过去一脚踩在一滩血里。顾黑砂侧身蜷曲倒在这滩血里，试探鼻息。后心位置有一个弹洞，子弹从前心口飞出。人早已没了气，赫然“歪鼻子”了。——发生了什么？在顾黑砂死尸旁，用血写了三个血字遗言：照顾她……凤凰胆塞入顾黑砂嘴里，但是已经气绝身亡的他，连凤凰胆也不能令他起死回生。
……是谁开枪打中了他？图灵古、顾黑砂显然把八面财神从青帮带出，并回到这里，但是在黑白青龙赌场有人袭击了他们，不仅打死了黑白青龙赌场的打手，还打死了顾黑砂！顾黑砂武功了得，寻常人偷袭他很困难。除非是顾黑砂对要杀他的人没有防备，陡然被子弹打中。顿时毙命。
八面财神识破了计谋？还是青帮另有打算？想到楼梯口奄奄一息的图灵古，取出顾黑砂嘴里的凤凰胆，赶紧转身寻找。——他被凤凰胆救活之后，紧紧抓住我，说了句问八面财神死活？满口关切！他被两颗子弹打穿了大腿和小腹，是听到外头有人厮喊才拎着枪出去看，可是刚出门就被两颗子弹打倒在地，然后是屋里有人开了几枪，有人惨呼。他认为惨呼的人是八面财神！但是八面财神不见了！死的人却是顾黑砂！也就是杀死顾黑砂的人跟打伤他、打死黑白青龙赌场打手的人，不是同一个人！随后，窗口发现了血迹……应该是有人中弹负伤，跳窗而逃。——会是谁？
有人打死了顾黑砂，又被冲进来的神秘人打伤，还是打伤了冲进来的神秘人！凤凰胆的神奇之处再次把图灵古从鬼门关拉回来，根据他的猜测是军统的人绑架了八面财神。仔细想有这种可能，可是军统人不该打死顾黑砂！又看看顾黑砂倒地位置，以及子弹从背后打中，大概是顾黑砂当时转身要出门，背后被子弹打中。之后图灵古又发现了桌子和墙上有弹痕，凭着记忆他记得开了好几枪，而且从枪声音判断……是两种枪打出的。也就是说……当时屋子里除了中弹身亡的顾黑砂，至少有两个人持枪互相射杀。——一个人中弹跳窗而逃，另一个死活不明。
冲上来的神秘人是谁？申屠金罡！刚想到申屠金罡，就听到门被推开，沉重脚步声响起。随后是上楼梯的急促脚步声，直到申屠金罡出现在我跟图灵古跟前。他满脸惊讶？
图灵古告诉申屠金罡刚刚发生的一切，申屠金罡也显得很无奈。从他神情看似乎很是出乎意料。但是我心底疑云顿起！随口问申屠金罡：“你怎么才来？”
“我看到八面财神被带出青帮回到黑白青龙赌场，就驱车赶往琥珀鹦鹉住处。”前前后后一番检查，申屠金罡也认同图灵古所说，的确有两种枪在屋里互相射杀。从分析看，打死顾黑砂的人应该是八面财神。随后八面财神跟冲上来的神秘人互相对射，其中一人被打伤负伤跳窗而逃。
申屠金罡在屋子里四下搜寻，屋子里有个保险柜。门是打开的，因为保险柜的锁是完好的，显然是人拿着钥匙打开的，里头空无一物。离开的时候，只带走了顾黑砂的尸体。路上我在想八面财神拿走保险柜里头的东西，会去哪里？这里是上海滩……
顾翎羽见到顾黑砂的尸体免不了一阵痛哭，看着顾翎羽梨花带雨的脸，我想起顾黑砂留给我的三个血字：照顾她。这个“她”自然就是顾翎羽了。但是……顾翎羽如今投身军统，跟上官寅鸽、申屠金罡一样，党国利益高于一切。很显然她并不需要我这个盗墓贼的照顾。于是我没有说顾黑砂留下的三个血字。哭完自己爹顾黑砂，擦掉眼泪的她依然没有忘记党国利益。找地方让自己父亲入土为安之后，她对我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战乱只会吞噬生命。”她又说：“这是上官寅鸽跟我说的。现在我深有体会。”
我当时没听明白，没有不知道该如何接茬，本想一言不发陪她走出埋葬顾黑砂的陵园。可是她又开口：“如果下一个死的人是我，或者是上官寅鸽，你会……？”
我感觉顾翎羽有话要说，驻足不前。跟她面对面站着，说：“你想对我说什么？”她还是拐弯抹角：“你有没有想过我爹的死跟一个女人有关？”
我不认为会跟上官寅鸽……陡然想起另一个女人——冰室美作！她可是东洋女间谍跟金鹞子一样，为了大东亚“圣战”个个视死如归！她一直想接近我，但是顾黑砂却一心要把顾翎羽嫁给我做媳妇，难道冰室美作已经把顾黑砂当做“绊脚石”。
……被顾翎羽点拨，我醍醐灌顶。倘若真如顾翎羽所猜，那么打死黑白青龙赌场的神秘人是冰室美作，但是顾黑砂是面朝外被人背后打了一枪。显然不是冰室美作杀了几个打手，打伤图灵古又打死了顾黑砂。单凭一个冰室美作，面对面即使有枪也不可能打死顾黑砂的。应该是顾黑砂发觉外头有人闯进来，或者听到图灵古叫喊声，转身出门被顾黑砂早就心怀鬼胎的八面财神一枪毙命。
冰室美作冲进这间屋子，跟八面财神一番互相对射。其中一人或者就是冰室美作负伤跳窗而逃。惊魂未定的八面财神打开保险柜，取走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逃之夭夭。
顾翎羽跟我一番揣测，都认同这种推想。只是八面财神逃出黑白青龙赌场后，躲在哪里？跟申屠金罡一起回到住处的时候，申屠金罡默默听完顾翎羽所说他认为八面财神在上海滩可谓是独木难支，之所以杀掉顾黑砂很有可能是识破了我们跟青帮是在演戏。
车回到落脚处，发现袁破球焦急驻足门口。见到申屠金罡的车，赶紧凑过来。伸着头对申屠金罡说：“昨晚黑白青龙赌场发生了枪战，死了人……”不等他把话说完。我打断他的话：“有个人负伤跳窗……”不等我把话问完，袁破球打断我的话：“那是个女的，跳下摔倒了。我听到是女人的声音。”
申屠金罡也发问：“只有她一个人跳窗逃出，还有没有……”袁破球说：“还有个跟我碰到一起。”说着从怀里逃出几张纸，拿给申屠金罡看：“我不认字，这是啥东西。”
申屠金罡扫了一眼，对我跟顾翎羽说：“这是赌场房契和张啸林写的转让字据。”然后申屠金罡叫袁破球仔细说说昨晚见到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