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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九.南辕北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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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森特苦心孤诣,练来浑身肌肉,当然不是出于什么逆反心理或恶趣味。

自古以来,魔门四部中,以色门最为弱势。

这种弱势,多半要归结于门人的力量不足——媚术小道,欺负欺负未能心猿归正、意马收缰,管不住自己小弟弟的普通人还游刃有余;对付同样有控制内分泌系统修为的练气还神中人,就已经有些捉襟见肘;碰上个灵识有成、炼神返虚的陆地神仙,从来只能缴械投降。

若以兵法为喻,扰敌神智、攻敌弱势的媚术,就是奇谋中的奇谋、诡计中的诡计(美人计),属于万般无奈下才会撕破面子施展的偏锋;而炼精、练气、炼神、炼虚,才是高筑墙、广积粮的王道正途。

所谓兵法,奇正相生。再如何的奇巧诡变,若无堂堂之阵背书,又怎能克敌制胜!

别看古往经来,总有酸丁夸夸其谈,鼓吹红颜祸水、一笑倾国。真正祸乱天下者,还不都是怀贪鄙之心,恃兵马逐鹿问鼎的枭雄?归根结底,只是他们手握力量,却又控制不住胡作非为的欲望,兼无是非功过一己承担任人评说的气度,在自食其果时,拿发情给纵欲做借口遮羞罢了。

明知如此,怀着类似心理的后人,也还是愿意将这些荒谬的故事传唱。

——花花轿子众人抬,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嘛。

谁知道将来的某一天,大家会不会也需要用这个借口遮羞呢?

心照不宣下,历来败于纵欲的“豪杰”们,至差也能博得个“六宫粉黛无颜色,从此君王不早朝”的开脱;混得更好点,甚至能得来一个“爱江山更爱美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情种名头。

而那些被他们当作遮羞布,强行推上前台的“美人”呢?

运气好的,得个善终,或隐姓埋名、或远走高飞,落段“佳话”;运气差的,便披挂上本该不属于——至少不完全属于她们的罪业,或自尽以全名节、或受戮“警醒世人”,红颜薄命。

便如历代色门中人,盛极时享尽荣华,稍见年老色衰,利用价值不如往日了,便逃不过同门厌弃,下手戕害的结局。

当然,这世上没有谁是真傻瓜,吃一堑长一智的道理,谁都懂。

历任色门门主,哪个不是左右逢源的人精?一代代亲身经历着这样惨痛的历史教训,再如何头脑发昏,不愿从“我是个例外”、“我可以例外”的迷梦中醒来,总也得为容貌不如自己出色的门徒们,留条后路。

靠山山倒、靠水水干,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所能依赖的,也唯有自身力量!

所以即便其余三门极力抑制,许多控制不了自己出身,却不想控制不了自己终生、去做无根浮萍依附流水的色门弟子,还是在千年传承史中,断断续续钻研出了一些王道修法,甚至,在很多细微关节上,尤有独到了解。

理由也简单,正常修士遮遮掩掩避之如虎,非得先修成不垢不净、红颜白骨观才敢去碰的特殊器官,恰恰就是人家每天钻研、时刻掏摸的“必修课”。

由此衍生出的手格技术,更是穷尽“下三滥”之能,动辄掏肾挖肝、断筋错骨,随手打上两下,就能叫人断子绝孙——断绝完了,还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断、怎么绝的!

——若有人和她们一样,生存于必须极善于发掘、利用他人肉体敏感点,来取悦于人,才能换得生存资源的环境,那自然也会如她们一般,无比透彻该如何利用它们来给敌人施加痛苦。

至于配合手格,在中远程距离下攻击敌人的法术……

素手抖,一笔挥落,苗圃中欣欣向荣的花草,突然间“焉”了下去。

扬起的枝,咬牙切齿;低伏的草,恨恨不休;绽放的花,羞愤欲绝;丛间的蝶,气愤填膺。

恨园丁无情,只为形状不整,持斧斤百般髡接千样剪;

怨行者善感,贪爱斑斓悦目,施辣手朝攀暮折拆蝶翅!

万紫千红总是春的生机盎然,瞬间变化为零落成泥碾作尘的萧杀。

一片森然间,突然与环境格格不入的美人,悠然开口:

“当真如此吗?我倒是不大清楚古法媚术里的门道。

不懂装懂,修行大忌。不如……就由咱们门中,最有发言权的传功护法铁魔尊赐教一二,让我这见识短浅的小姑娘开开眼,如何?”

对联的文字技法中,有一类藏头去尾——在语意完整的句子前后,通过增删字眼,将境味来个一百八十度的急转弯。天下闻名的,便有“忘八无耻”联(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义礼义廉),以及“福无双至”联(福无双至今天至,祸不单行今天行)。

此刻文森特所施,便是与此相类,凭极精炼动作,改变整个战场环境,营造出对自己有利条件的“南辕北辙法”!

——唯有对“色彩”、对“形状”、对“氛围”敏感如神的色门中人,才能轻松掌握如此绝技。

熟练运用此法,甫一动手,便能教人心驰神荡,望见举世皆敌!

但是,任何法门能否应验,都要看敌手水平。

修为到了铁彦之这般地步,天塌地陷,也只是混不经意罢了。

左、右手轻轻一碰,人烟驭红尘,环佩叮当作响处,仿佛有座巍峨山岳拔地而起,棱角分明、直指苍穹。

伫立于山脚下者,岂非是天帝所命,负荷二山的操蛇之神?

神掌覆,便好似无穷山脉镇落,将“磨牙吮血”,几欲扑面而来、择人而噬的满园春色,牢牢按住: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十年辛劳一朝散尽的感受——

不过,你最好不要认为,普天下人都会和我一样,理解并放纵你;更不要认为,我的忍耐和放纵是无限度的!

上次任务公然通敌、今时今日袭击同门,换做旁人,你就是死伤七八回,也纯属活该!

但我这个人,心胸宽广嘛!还可以给你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华尔街和五十二区派来的使者,已经到了大厅会客房,这次,由你去接待他们,以策万全。

可别说什么新死新活,沉疴未愈的屁话推搪。算上时差,打你在战斗中背叛和死亡,已经过去了十七小时有余,再怎么无能,精神与肉体的磨合,也该彻底完成了。

如果你连这点任务都执行不好,还敢再阳奉阴违,玩里通外国把戏的话……”

噗,仅仅是合拢五指,文森特笔画勾连,营造出的萧杀氛围,便如同个脆弱的肥皂泡般破碎了。

如海如渊、如烬如狱的威严,沉沉扣下。

——尽管没有将实际言语说出口,他的威胁之意,却真真溢于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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