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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开挂不能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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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醒,醒醒,没时间了,快上车啊!就要迟到了……醒醒,醒醒……”

如同胎儿浸泡在羊水中一样的温暖之中,有一个似有若无的飘渺声音响了起来。

虽然轻微、温和,但却断断续续总不肯停,几十声后,曹少卿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然后几乎立即就被眼前怪诞荒谬的场景生生糊了一脸,浓厚的睡意立即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虽然他自以为见过了几种心像世界,也被某无良程序猿坑害,体验过不少完全不完备的“世界”,但这些世界再如何不完备或者古怪扭曲,至少都遵循这最基本的定则,和现实世界基本还能保持一些相同的规则,存在于其中的东西也往往有着现实的原型,纵然有所夸张,也并非凭空创作,而完全不合实际的东西,就如只是等比放大的昆虫之类,也就全无实际意义。但现在眼前的这群玩意儿,已经完全让他觉不出有哪点像是“正常”的了。

这好像是一个地铁站,候车大厅里除却自己,却根本没有等候车辆的乘客,显得冷冷清清、空旷无比,四下环顾,倒确实有着楼梯——但绝不是正常的那种徐徐转动的电动扶梯,而是一种以仿佛DNA结构一样盘旋着的扶梯,上大下小,形状和羊角包似的,而更不合逻辑的是,这竟然是完全有绳子和木板组成的“绳梯”,明明处于四面不透风的地下,也没有什么人去动它,却依旧晃晃悠悠,好像下一秒绳索就会断裂,浮板就会摔碎……

不合理的,可远远不止这么一处绳梯:脚下的地面,并不是最常见的混凝土铺就,而是一种波浪般起伏的粘稠半凝固状物,从钻入鼻孔的鲜甜味道来判断,似乎是奶油一样,拔足举步之中,就像是全息游戏中经常会作为陷阱设置的淤泥、流沙一样触步即缓缓下沉,好像根本支撑不住曹少卿的体重,即令不断行走,也有“奶油”越粘越多,足下越来越沉重之感,偏偏每每拔足出去,地面又复完好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散布在大厅之中的承重支柱,有的像是半融化的黑巧克力,有的像是削皮洗净的白萝卜,有的泛着黄瓜一样的青色,却远较体格“苗条”的黄瓜要“胖”得多,甚至有的泛着紫一块、青一块斑驳的色调,就像一个顽童偷来刨刀,胡乱削出皮未去净的茄子,甚至有一些纹理仿佛大理石一样的柱子,本身像是用一大块西瓜瓤雕就一般,满是孔眼和黑籽,最离谱的,甚至像是用无数剥皮、未剥皮的葡萄、小西红柿、李子、干果等堆叠黏成,一眼看上去密密麻麻好像无数眼睛不断转动,颇有几分能吓死密集恐惧症患者的渗人。

是童话世界?这样仿佛梦幻一样的格调,显然并非是正常人类想象得出来的。

但眼前却又并非是一味甜美如泡沫一样的梦幻色调,一样也有着不少让人窒息的存在。

月台旁边有几张长凳——理应是供乘客们坐下休息的公共设施,但曹少卿完全可以肯定,现实中可没有哪个人敢用这样的风格装修,交织构成整张凳子的,既不是金属,也不是木头,同样也非塑料……而是一根根粗细不均,上面还挂着带血丝、肉末的粗大骨棒,在凳子的最外层,更蒙着一张张昏黄色、半透明,上面用炭笔画着张张惊悚、骇异人面的皮膜!

根根台柱之上,也都挂着一幅幅画作,但这些并不是正常地铁月台里会安置的那种公益画作,或者让人看了就失去兴趣的广告,而是一张张能把小孩子吓哭的动态涂鸦:

有仿佛地狱之门一样的图景,令人眼花缭乱数不清具体数量的残肢断臂尸体好像雪崩一样朝着不知灰蒙蒙一片,好像一口沸腾翻滚的开水锅,又好像升腾变幻的黑色烈火里落去;

有绘着以手捧面,做呐喊、嚎哭之相,重重叠叠、不知凡几数量奇形怪状简笔画画就的“人类”的图画,画中小人们的的哀恸、恐惧仿佛已然撕裂了二次元与三次元之间的夹缝,在“现实”的空气中掀起了阵阵扭曲的浪潮,其中简笔的骷髅小人若隐若现……

有互相叱骂、撕咬、殴打在一处的人群绘卷,要说只是图像,其中人物的动作转折未免过于流畅,除非耗费不菲的全覆式的动态捕捉,否则真的无法制作出如此逼真的动画,但若说是摄影,其中人物那扭曲变形,仿佛能在嘴边生出獠牙,瞪破眼眶的恶形恶相,又未免太过惊世骇俗……

相对四下童话般的装饰,这些带着淋漓鲜血的图卷扭曲得又似乎有点过头了。

若仅仅如此,还能说是构造者个人爱好的恶趣味,但更在之后的嘛……

那些作为“展品”被挂在月台支柱上的“画作”,事实上不仅仅是在其画框内部运作着,若果将视线凝注其中,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迷迷糊糊中感同身受,仿佛陷入内部一般,然后原本好像有限的小小画中世界,就好像铺天盖地一样从画框里挤了出来,装进了现实世界。

一副“小鬼推磨图”中,众多恶形恶状的妖魔鬼怪被铁索绑作一处,通过一个巨大的漏斗被强行塞进石磨眼中,由数个小鬼循环往复推动石磨,在阵阵嘶吼、哀嚎、告饶声中,将它们碾成骨渣、血肉碎末,然后不知漏往何方……喔,不!恰恰正是从画面之中漏入了“现实”之中,悄无声息的,那些腥臭秽恶无比的衍生物,就这么七零八碎散了一地,然后逐渐变成了散落在奶油之上,大块大块青蒙蒙的果肉,而后那根挂着画的柱子就如同融入水中的牛奶一样越变越淡,逐渐透明,然后突然出现在了另一个位置……

血腥、疯狂、甜美、温馨种种元素以极度扭曲的形式融在一起,构成这个癫狂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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