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清醒了吗？
张一氓目光如剑，凛凛然瞪视着法拉第的双目，警醒之意不言而喻。
即使是在如此铺天盖地的攻击中，他竟仍然留有余力：将敌人逼出身形之后，气势汹汹、仿佛非要刮掉一层地皮不可的光之豪雨，居然硬生生齐齐刹车，在距离地面三尺左右的位置重新又凝聚成颗颗莹蓝的电球，
就像是夏夜中，游弋于花丛的大群萤火虫一样，蔚为奇景。
但不待这群貌似人畜无害的“萤火虫”进一步有所动作，张一氓的身体，却不由僵了一僵。
很轻微、很短暂，甚至一纳秒都不到的短暂停顿。
对于日常斩心猿收意马澄澈心神的真人而言，原本是绝对不可能的一次失误。
但事实上，它就是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将过半精力，都放在了与幕后黑手博弈上，疏忽了法拉第个人威胁性的缘故，在与其对视的一瞬间，他的的确确，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破绽。
又或者，这同样是来自幕后黑手的干预？
而思维受到了一定程度干涉与操纵的法拉第，也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会不会是对方设下的陷阱”之类问题，只一味亮明底牌，趁着这线漏洞发起了进攻——
海量的垃圾信息，如同在黑客大战中基础、粗暴，却不得不承认很有效的分布式拒绝攻击服务（DDOS）一样，顺着二人交汇的视线汹涌而至。
在张一氓铺天盖地的威势下，法拉第不但丝毫未曾停步，反而还利用隐藏起来的时间，重新链接上了管理这片区域内的众多独立终端，借用鬼斧神工山设备的性能，转化出了量级需以涧计，全无逻辑意义可言的垃圾信息，并将它们均匀散布在附近一带，所有难能为人类视觉所捕捉、识别的不可见光中。
这原本就是他设想好，要用在“屠神”行为中的一个环节。只不过现在，作用对象换成了力量与传统神祇不遑多让的张一氓而已。
恰逢对方显露破绽，他便也施展神通，以类似于用光脉冲硬化磁芯来记录信息的形式，将它们强行朝张一氓的脑海中一股脑塞去！
这又是种光磁效应——在寻常人类文明的生产生活中，曾被普遍应用于信息存储领域。
所以在过去，很少出现在下界修士们的斗法中。
真人之间的争斗，以神念互击并非罕见。
作为食物链顶端存在的张一氓，数据处理能力完全不亚于一台量子超算，能在一秒内游刃有余地发动高达数沟次变幻无端的神念冲击——但即便是这种程度的超算，一瞬间收到堪足以“涧”来计量的庞大数据时，也依旧不得不卡顿！
即使他在察觉到这些信息完全是没有处理意义的垃圾之后，迅速建立了针对性的过滤措施，也终究是又被卡顿了一瞬。
比起先前时候，被幕后黑手强行引出破绽时的停顿，这次的中招，纯粹就是双方所习惯的精神斗争方式不同，造成的问题了。
相比较于精神层面斗争经验丰富，使用各种尖端技术的张一氓，法拉第的瘫痪式攻击粗暴有效，就像用海量的“呆”给人洗脑一样。
即使张一氓的技术如何领先、反应如何神速、应对手段如何巧妙，在纯粹的数据量碾压下，也不免会露出破绽。
而这个破绽，将导致更加灾难性的后果——
场面上数以万计的“萤火虫”，一起嗡嗡鸣啸起来，发生了不祥的震动。
暴烈的能量在失去抑制力之后，完全有可能酿成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爆炸。但法拉第却从容不迫地在“接盘”，“笑纳”了这份“大礼包”，招手挥手，一个个光点争先恐后，朝外扩散出涟漪般的蓝、白晕波纹，一时间如火树银花、鱼龙曼延！
仅仅是一纳秒的破绽，如果发生在肢体动作层面，则即使在炼虚合道层次的武修争斗中也很难被有效利用；但法术高手之间的较量却截然不同，只是如此短暂的破绽，法拉第的反击便已经接踵而至，衔接得简直天衣无缝——可知其实是早有预谋！
但即使早有预谋，张一氓扔下的，也绝不是热气腾腾的山芋，而是一颗呲呲冒烟的炸弹。
只是一瞬，法拉第的额头上就见了汗。
黄豆般的汗珠滚滚流下，接触到他涨到通红的脸颊时，竟立即就滋滋冒着烟雾当场蒸发。即使有了幕后黑手的暗中应援，原本体能就比一般人强不出不少的他，此刻要接手分布如此不均衡、内涵量如此庞大的能量，也同样是要拼上老命！
下一瞬，张一氓已经从容自若地，将满脑子里的“呆”全部判了死刑。
但他却没有老羞成怒，立即着手反击，而是饶有兴味地看着此刻驾驭了过多能量而显得有些吃力的法拉第。
夺回控制权？
那种事情，可太对不起对方的努力了。
果然，还是看看他究竟能做到哪一步更有趣不是吗？
正好，也可以用这悖逆常理的颠覆举动，干扰幕后黑手的判断，让她进退失据！
所以，他反而拍开了漏着风的折扇，优哉游哉开始扇凉：
“有趣的攻击方式，和神念攻击、信念交锋不同，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看来你能为有限，无暇在如此强度的攻防中，编设更多具备迷惑性和诱导性的信息啊……那么，作为你能给我制造出一瞬破绽的奖励，我就看看你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吧。”
而法拉第也绝不客气。
在下一秒，鼓荡搏动的能量充斥天地，色彩变化无端的可见光漫射所造成的光怪陆离影像中，不知道多少电磁波在衍射：夹带着众多垃圾信息的无线电波、针对人体辐射出强劲热能的微波、破坏化学键的高能射线……
更直观的冲击紧随其后而来，数以百计的弹丸，被以高斯枪的原理加速到了马赫速度，从四面八方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闪瞎狗眼、弹幕洗脑，然后，从微观层面和宏观层面双管齐下，同时摧毁目标的身体！
或许这轮攻击，在纯粹的威力上并比不过恰才那轮核爆打击。
但在幕后那只黑手的操作下，看似疏疏落落、威力分散的攻击，却张驰有度，隐约封死了张一氓所有的进退闪躲路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