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煦是从网友那里知林见秋的名字的。
本来是个翻车到人人喊打的小明星,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跨入了另一个领域。
奔着明星身份来，等着送上一通嘲讽的人并少。
林见秋初次正式发表的作品热度惊人, 挑毛病蹭热度的浪潮退去之后，也给他留下了少粉丝。
有正八经看书的那种书粉, 也有出于各种原因对林见秋本人充满兴趣的人。
兰煦他认识的网友算是后者。
网友佩服作者的逻辑性, 渐渐讨到在现实里可可行。
兰煦参与他的讨，讨的次数越多、越深入, 他对素未谋面的作者的感觉越微妙。
那时候他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随口谈起可在现实中实施的杀人手法，自然也发现有人对林见秋的崇拜已经到了盲目的程度。
这是一个契机。
提出游戏构想的是那几个疯狂的网友，但最后进行具体策划的却是兰煦，其他人也毫无异议。
兰煦自己从没有真正做坏事, 但给同伴出谋划策的次数并少，且通常都有效。
他为人低调却聪明, 行事细致谨慎，一个决定反复推敲十来遍总能将漏洞最小化。
一开始只是给吵闹的邻居一点教训, 后来是逼得漠视校园暴力的老师被辞退，再往后……他渐渐就满足于这样的小打小闹了。
只是杀人案件同于其他，几乎是必然引起警方的注意。
兰煦反复推敲很多次, 有那么几次机就摆在面前，只要他一声令下，他那些“志同合”的同伴就立刻去实行。
但他稍一迟疑, 机就错了。
几次失败的累积并没能磨灭他的激，反倒让他越发急躁, 也越来越渴望能亲手做些什么。
于是在那场毒杀案之后，兰煦下定了决心。
他在云城生活多年，学生时代的各种兼职几乎横跨了整座城市, 对于这座城市的况几乎了如指掌。
等到他一点点去深入了解林见秋经手的案件，他发现林见秋也是如此。
城市的大街小巷就是天然的迷宫，林见秋对这座城市的各条路熟悉得像是在脑子里安装了导航系统，但即便如此，没有人给他一个开始的信号，他自然也无从得知这场“游戏”的开始。
等到林见秋真的站到兰煦面前的时候，事的发展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计划。
太快了。
快到兰煦亲看到林见秋的时候，内心一瞬间闪了避让的想法——
他还没有准备好。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后的余了。
“我他都希望你能来帮我。”
倒在草丛里的叶临云清楚了这句话，也知这是那个自称兰煦的人对林见秋说的。
这人是神经病吗？
叶临云脑海里除了疼痛紧张就只剩下这句话。
他喜欢林见秋假，但他也知对方傻到跟罪犯为伍。
否则这段时间林见秋跟着警察跑前跑后岂是成了话。
更何况当罪犯压根没有任何好处，没钱没名，还要整天担惊受怕。
只有神经病疯子才加入他。
比如说这个叫兰煦的神经病。
叶临云咬着牙费力睁大睛，却敢动，除了腹部的伤口疼，还有后脑勺被用力敲了那么一下的钝痛眩晕。
就连他自己都在震惊他竟然还能再醒来。
或许是强烈的求生意志发挥了作用——他可想明白死在这种方，还是在林见秋面前，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抱一抱齐越泽……
叶临云愣了一下，脑子慢悠悠转回去，珠子微微往上挪动了几分。
他隔着野草的间隙隐约看到了林见秋的脸。
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觉得林见秋正在与他对视，又觉得对方的注意力应该是在那个拿着枪的神经病身上。
直到他视线微微下移，叶临云呆了片刻。
他看到那个昏迷的孩子，也看到了林见秋的手。
叶临云微微仰起头，看到林见秋似乎对他轻了一下，心里感觉有些怪异。
迟钝的大脑慢了好几拍才反应来违感在何处——
林见秋那个神经病是是离得太近了？
他只来得及眨了一下睛，就感觉有东迎面飞来，径直撞进他怀里，砸得他前一黑，但他还是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飞来的是被当做人质的小孩。
几凌厉的风声响，叶临云再抬头时，看到兰煦撞到树干上，拿着的枪已经落到林见秋的手里，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了兰煦的后脑勺。
形势瞬间逆转。
叶临云伸手捂住一声惊呼，然后他确实与林见秋对上了视线，但他紧跟着就闭上了嘴巴。
他反应来林见秋的意思，对方给他指了救援者的方向。
叶临云迟疑了片刻。
兰煦看着细胳膊细腿的，像是能打的，手上的武器也落入旁人之手，似乎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只是远处隐隐传来人声的交流，起来有些耳熟。
或许是先前那两个凶残的男人去复返，声音还有段距离。
叶临云指尖碰到小孩高热的额头，抬头看了看林见秋手里的枪，慢慢起身，一点点往后退去。
林见秋最后看了他一，分辨出他的口型像是“小心点”。
“别乱动。”林见秋把视线转回去，冷冰冰的枪口贴上兰煦的后颈，威胁的意味更强一些。
兰煦伸向口袋的手一顿，但很快又若无其事继续往下伸。
“你开枪的。”他笃定说。
“万一一小心走火了呢。”林见秋的手没有丝毫颤抖。
“那也错。”兰煦了一下，“我相信你乖乖被抓的。”
“哪能呢，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但那样你还是杀了人。”兰煦说，“你变成杀人犯。或者你杀我，我就有机杀掉那几个杀人犯。我提前告诉了他逃跑的路线，如果我能动手，他就逃掉，也许害死更多的人。”
总之是变着法恶心人。
兰煦又了一声：“我还是觉得你开枪。”
林间的脚步声变得更清晰了一些，兰煦却好像毫无所觉，还在。
“虽然对我来说很遗憾，但毕竟是你自己亲口说的……所以我相信你开枪。”
林见秋在邮件里给他讲了个故事。
他曾经亲看见妹妹死在他的面前，他知凶手是谁，并且有机光明正大开枪杀了对方，事后有人向他追责。
但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开枪，睁睁看着凶手在他面前逃跑。
兰煦调查林见秋，知他没有妹妹，往生活也足够单纯，跟凶杀案扯上关系。
这或许就只是个故事，用以告知兰煦，他已经猜到他想对他做什么，且他确实是个遵纪守法的人。
也可能是一种挑衅，最后他附上一句“你想试试看吗”。
如果确如林见秋自己所说，那么他确实开枪。
“做好人总比做坏人难千倍万倍是是。”
兰煦一边说着，一边自顾自将手伸进口袋里掏着什么东，对下移到他肩臂位置的枪口恍若未觉。
林见秋眯了眯睛。
一场久远前的大雨淅淅沥沥出现在他前。
好像也是谁这么对他说话，有人把枪强行塞进他的手里，抓着他的手强制他握紧了，一点点教他怎么开枪。
枪口对准了看清面貌的魁梧男人，只能看到他抖如筛糠。
旁边的人冲他吼，你开枪啊，你还是是男人，你就想报仇吗。
林见秋没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局人似的站在那里。
也就那么片刻之间，林见秋回了神。
脚步声停在远处，两个通缉犯站在那里，面露惊诧，又转成警惕，一人手里抓着枪，另一人手里则是刀。
兰煦飞快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东。
山下。
梁队紧张来回踱步，时朝山上看看，又朝后面看看。
叶怀霜拧着眉头站在技术后勤旁边，一目十行扫电脑上传来的照片。
“怀霜——”
“这些东的成分……”叶怀霜呼吸一滞，“炸|药。”
“你说什么？”梁队呆了一下。
“这些，刚刚查到的这个人近几个月里采购的东，稍微分解一下就是可自制炸|药的主要成分……”
此刻并需要什么细致的科普讲解，梁队立刻反应来是自己错了，当即脑子嗡得一下。
“有多少？”他问。
“起码能炸平前面这一小座山头。”
梁队也由一惊，但反应很快：“赶紧叫所有人都撤回来！”
这么多炸|药总是留着给自己当烟花放的，后面被引进去的人才是真的危险。
负责联络的人立刻通知下去。
没两分钟就有一组人先回来，还带回来两个失踪者，都在失踪的名单上，意识还算清晰，据说在山洞里躲了几天，看到人影主动求救就顺势被带了回来。
之后又了十分钟，才有第组第三组的部分人陆续下来。
站在叶怀霜旁边的人尖，看到刚被带回来那个满身狼狈的男人多打量了片刻，由一惊，顺手拍了下叶怀霜的胳膊：“叶老师，那是你家少爷吗？”
叶怀霜视线从屏幕上移开，转头看了一。
那张惨白的脸确实是他那个靠谱的弟弟，叶怀霜心下也难免担忧，丢下手里的东，匆匆忙忙走去。
“医疗组呢？先赶紧做个急救送到医院去！”
加上叶临云他抱着的那个小孩，一共六个失踪者被找回来，但其他人最多是受了惊吓，面黄肌瘦，只有叶临云看起来像是随时要挂掉一样。
脸色惨白，衣衫褴褛，全是浓郁的血腥气泥污，脑门上糊了一块血斑像是被人拿板砖开了瓢。
一个大写的“惨”字。
叶怀霜皱起眉头，到底也是亲弟弟，忍住问急救的医生：“他怎么样了？”
医生翻翻他皮，看看他身上的伤，语气很严肃：“要赶紧送去医院抢救！”
话音未落，已经有车开了来，车门打开，一群人连忙赶来准备帮忙把伤患搬上车。
叶怀霜是医生，这时候也帮上什么忙，只能做到挡路。
他刚往后退开一步，叶临云就睁开了睛，伸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林……林、见秋……”叶临云说几个字说得无比艰辛，抓着叶怀霜衣角的手指都泛白，“他、他还在……山上……有枪……”
叶怀霜莫名心慌，飞快抬头扫视了一圈。
还有好几个人没有下来，林见秋也在其中。
或许只是离得远稍微耽搁了一下。
叶怀霜找到理由勉强自己冷静，他看着叶临云那个小孩子被送上车，很快车门紧闭，呼啸着往市区的方向开去。
没走两步，山上传来一声巨响。
“轰”的一声。
叶怀霜脚步一顿，转头的时候都要比别人慢一拍，因为脖子是僵硬的。
那声巨响并是他的错觉。
山上某一处朝天冒出了一阵烟尘，周围的人也惊疑定，有人脸上是后怕，似乎是庆幸自己提早下山了。
那一声动静起来离得有点远，但谁也敢想要是近距离走了一遭是什么结果。
梁队在这阵短暂的慌乱中快步走来，眉头紧皱着叫了叶怀霜一声。
叶怀霜没动，只是脑袋转回来，盯着梁队的嘴巴一张一合，好一才从唇形反应来他说的是什么。
“联系上林见秋了。”梁队是这么说的。
叶怀霜的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