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姜雪曼的话，姜芯雨一阵后怕，她自然知道，姜雪曼并非真要她断臂，只是比喻给她听。
但若是有人以自己腹中胎儿威胁，恐怕别说双臂，对方要什么都得给了去。
“您是说姜族……”
“蠢丫头，你莫不是真以为你能蹦跶过姜族？”姜雪曼嗤笑的看着这个侄女，言语间有些好笑。
一族之能又岂是一己之力可以撼动，姜芯雨虽然天资卓绝，但终归远比一族底蕴要差得多。
之所以姜族任由她这些年胡闹，除了早些日子看在那紫裙少女的面子上，也多是因为姜族子嗣凋零，而她却是唯一一个拿得出手，能继承家业的人选。
若是这名少女执意要与姜族为敌，四大圣族的底蕴又岂是她一个小丫头能够抗衡的？
听到姑母姜雪曼所言，姜芯雨沉默无言，因为她知道对方似乎并未骗她，若是姜族被他人接手，那人却偏偏还是她的对头的话，恐怕她与腹中胎儿未来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姜芯雨并不惧怕有人会报复，甚至不害怕与姜族人血战到死，但这并不代表她不害怕腹中的胎儿受到危险，不代表她不害怕未来的孩子会遭受苦难。
若是如此，反倒是自己牺牲一些，将姜族掌控在手中反倒是方便一些。
只是……
“姜府那些太太们，您就不怕小雨儿掌权之后她们……”少女的声音隐隐透着威胁，她想要通过姜雪曼知道四大圣族的底线究竟在哪儿。
“做成人彘？还是五马分尸？”姜雪曼再度悠然修剪着梅花，似乎根本没将姜芯雨的话放在心上。
“且不说四大圣族，便是这片神州之上，那么多豪门贵族，平日里‘失踪’的仆役、太太、公子们又有多少？终究能够落案惩处的又有几个？”
面对姜雪曼颇为沉静的眸子，反倒是出言隐隐威胁的少女背后一寒。
“这些是个什么事儿？若你成了姜族族主，只要你别把姜族人杀干净了，能让你族立于华夏一鼎，圣族族老们谁会去管你。”雪裙妇人的声音柔腻，听在姜芯雨耳中却愈加无言。
她本以为自己就够狠辣，没想到比起这位姑母来却还是欠了太多火候。
“哦，对了，我那蠢哥哥你还是杀不得的，虽然他真真的蠢到家了。”
姜芯雨对此自然无话回应，只是静静的在一旁侍候着，她知道恐怕四大圣族中，若是真的有谁无所顾忌，也只有这位疯魔的姑母了。
只是她依旧有些不甚明了，为何这位让大多数人又畏又惧的姑母今日会提点她这么多？显然不符合她平常的性格。
姜芯雨绝对不会认为是因为她的姜姓血脉给这位姑母带来的好感，因为她知道，在这位姑母眼中并没有世俗人眼中的纲常。
即便她姓姜，这位姑母也姓姜，但对方却决然不会因此多看她一眼。
“姑母您今日为何提点雨儿？”少女万福守礼相问，神情颇有些疑惑。
听到姜芯雨的问题，正在修理梅花的雪裙妇人则是愣了一愣，神情倒也没什么变化。
“若是你在街上看见一条断了腿的小猫，你会不会也上去帮衬一下儿？”
并非是因为血脉亲情，也并非是施恩妄报，只是单纯的兴致上来了，起了点可怜心思。
听到雪裙妇人的话，姜芯雨虽然心有所感，但还是不由得心头一气。
若非是这位风族主母实在骇人，她恐怕现在就张口骂开了。
只是心中思量些许，少女还是将这股子怨气咽了下去，然后颇有些不依不饶的瞪着姜雪曼。
雪裙妇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少女的目光，微微偏着头浅笑着，在想着这小丫头敢做出些什么来。
已经多少年没人敢在她面前放肆了？
许久，瞪着姜雪曼的少女才幽幽一句。
“姑母，您修剪的花儿真难看。”姜芯雨说。
在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她的心中畅快了很多，因为姜雪曼苦心修剪的梅花，确实很难看。
这是很让人奇怪的事儿，因为这位风族主母姜雪曼虽然仙术卓绝，但书画琴棋也是大家，饶是号称神州才女的那几位也未必在造诣上赢的了她。
只是这位几乎样样卓绝非凡的雪裙妇人，似乎唯独在修剪花草的天赋上成了白痴，每每她修剪的花草，倒是还不如不剪，和狗啃的似的。
当然，这件事儿常人是不敢说的，就算是此刻姜芯雨，也不过是为了泄一泄心中怒意，才刻薄了一句。
听到少女所言，姜雪曼怔了怔，却不由得畅快的笑了起来。只是这份清脆的笑声让姜芯雨有些发毛。
下一刻，姜雪曼更是一剪子将梅花从根儿剪断，似是连整株盆栽也不要了。
这回轮到姜芯雨无言无话了，少女静静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怎么了？你说的难看我把它剪了，而今怎的又不敢看了？”姜雪曼笑盈盈的问着，只是姜芯雨自然低着头不敢应答了，天知道这个疯癫姑母在想些什么。
不过雪裙妇人倒也没有在多苛责姜芯雨，挥了挥手便让她退下了。
“今个乏了，你也走吧。”妇人摆了摆手，像是想图个清静，只是临了又想起了什么，出声说道。
“对了，走前记得去药房把那雪莲子拿上，养养身子。我记得以前怀羽儿的时候吃剩下了不少，味儿还不错。”
姜芯雨自然知道，姜雪曼口中的那雪莲子并非凡物，而是她曾经怀风族三小姐风天羽之时，天池所送来的贺礼。
那是由天池道宗的混元两色莲所集结天地灵气，造化出的神异果实，据说对腹中的胎儿有着易筋洗髓之效，使其拥有一股先天之气，出生之后便能拉开寻常修道者一大步。
毋庸置疑的，这混元两色莲所结成的莲子是造化滋补之物，对受孕母胎来说，更是求之不得的机缘。
姜芯雨对于姜雪曼所给予的这份礼物自然是不会推辞，便拜了个万福算是谢意。
只是她倒也很识趣的没有多提及，因为她心中清楚，姜雪曼口中刚才提到的‘羽儿’，正是她的三女，风族三小姐风天羽。
那位粉雕玉琢的小可人却死在了四年前四大圣族与九天幻灵狐一族的血战之中，至今也鲜有人敢在姜雪曼面前提她那位亡女。
……
……
等待姜芯雨告辞之后，这位雪裙妇人依旧幽幽的品着清茶，只是没有在剪梅花，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她幽幽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趣事儿。
“现在的小辈孩子也真是皮实，若是羽儿还活着也该快赶上这丫头这么大了，真不知会不会这么出格？”
只是无人敢回她，也没人能回她。